秦风那只总是漫不经心敲着桌面的手，此刻悬在半空。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宿舍里所有凝滞的空气都吸进肺里。
那张总是挂着三分笑意的脸，此刻没有一丝多余的弧度。
他划开手机屏幕，指尖在一个没有备注，只有一串数字的号码上停顿了片刻。
然后，他按下了拨号键。
嘟…嘟…
等待音在死寂的宿舍里，被无限放大，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赵瑞的后背已经湿透，他感觉自己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
石磊站在原地，身体绷得如同一块铁板。
顾凡最平静，他只是看着秦风的侧脸，脑子里已经将接下来要说的每一句话，都过了一遍。
电话接通了。
秦风立刻把手机贴到耳边，身体下意识地站直了一些。
“喂，彭爷爷吗？”
他的称呼很亲近，姿态却无比恭敬。
“我是小风，秦卫国的孙子。”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些什么，秦风连连应是。
“对，是我。我这边…遇到了一件非常紧急，也…非常重大的事情。我觉得，这件事可能超出了我爷爷能处理的范畴，所以才冒昧打给您。”
他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的严重性，以及自己越级汇报的合理性，解释得清清楚楚。
不愧是未来的政坛新星，这份说话的艺术，已经初见端倪。
秦风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顾凡。
“是的，我身边有个人，他需要直接向您汇报。我以秦家的名誉担保，他接下来要说的每一个字，都值得您花十分钟听完。”
说完，他没有再多言，将手机从耳边拿下，递向顾凡。
手机像一块烙铁。
赵瑞的呼吸都停了。
秦风把手机递过来的动作很慢，他定定地看着顾凡，那双桃花眼里翻涌着无数复杂的情绪。
有托付，有警告，有孤注一掷的疯狂。
顾凡接过了手机。
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手机放到耳边。
“您好。”
他没有用“彭爷爷”这个称呼，而是选择了一个最标准，也最疏离的开场。
“我叫顾凡，首都国防大学23级特招生，学号GZ。”
没有寒暄，没有铺垫，直接自报家门，用最官方，最可查证的信息，建立第一层信任。
电话那头，是一片沉默。
顾凡不管对方的反应，继续往下说。
“我在启明中心完成了综合能级评定。最终结果，潜力S+，现有实力超越异能九层巅峰。”
又是一记重磅炸弹。
每一个数据，都可以在启明中心的档案库里找到，不容置疑。
“我接下来要汇报的事情，关乎一年后，我们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他的语速不快，吐字清晰，确保每一个字都能准确无误地传过去。
“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平台，将我所掌握的技术，转化为能够守护这个国家的力量。”
图穷匕见。
他终于亮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他不是来乞求，而是来谈判。
用自己的价值，换取国家的资源。
电话那头，依旧是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这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具压迫感。
一秒，两秒，十秒…
赵瑞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完了，凡哥这说得也太直接了，肯定被当成疯子了。这下全完了。
就在宿舍里的气氛快要凝固成实体时，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个苍老，却异常平稳的男声。
“S+潜力，九层巅峰…”
那个声音重复了一遍顾凡的数据，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启明中心的档案，我会立刻核实。”
好家伙，这就开始背景调查了。
顾凡心里吐槽一句，嘴上却没停。
“我自创了一套名为《镇龙》的修炼法门。它将开辟一条全新的，远比现有异能体系更强大，更具潜力的进化路线。”
“我将这条路，称之为‘武道’。”
“这，才是我今天打这个电话，真正的筹码。”
他终于抛出了那个足以让任何人动容的“未来”。
武道。
这个词，将在这个时代，由他顾凡的口中，第一次，正式地，传入这个国家真正的权力中枢。
电话那头的沉默，这次持续了足足半分钟。
顾凡甚至能听到对方极其轻微的呼吸声。
他在思考，在权衡。
终于，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口说无凭。”
“把你所说的《镇龙》功法，以及你构想的‘武道’境界等级，全部整理成书面材料。”
“今天晚上，会有人去你的宿舍取。”
来了。
考验来了。
顾凡的心彻底落回了实处。
就怕你不要，不怕你要。
“还有。”
那个声音顿了顿，带上了一丝冷冽。
“年轻人，我不管你是谁，有什么奇遇，得到了什么东西。”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如果你的材料是假的，或者，它的价值，撑不起你今天说出的这番话…”
“后果，秦家也保不住你。”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顾凡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屏幕已经暗了下去。
他将手机递还给秦风。
秦风的指尖有些凉，他接过手机，整个人还处在一种巨大的冲击中没有回过神。
“我…操…”
赵瑞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我刚才以为我要被当场灭口了…凡哥，你…你胆子也太大了！”
秦风终于缓了过来，他看着顾凡，那神态，活像在看一个刚从外星球回来的怪物。
“你…你真把天给捅了个窟窿。”
他骂了一句，却听不出是佩服还是后怕。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顾凡打断了他们的感慨。
他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我们时间不多。”
石磊走了过来，闷闷地问了一句。
“现在做什么？”
“准备纸笔。”
顾凡看向三个已经彻底被他绑上战车的室友。
“斩妖司的第一个任务来了。”
“我们要给这个时代，给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写一份他们看不懂，但又不得不信的说明书。”
一份来自未来的说明书。
一份名为《镇龙》的功法。
一份名为“武道”的全新体系。
他要写的，不仅仅是一份材料。
而是这个世界，未来的开篇序章。
蜕凡境，超凡境…这些在噩梦世界里，人尽皆知的境界，即将第一次，以书面的形式，出现在这个还对未来一无所知的世界上。
而他顾凡，就是那个执笔者。
他将亲手拉开一个全新时代的序幕。
以“斩妖司”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