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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声突然打破了寂静。

床上的少年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被扔上岸的虾米,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紧闭着眼,眉头痛苦地拧成一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痰鸣音,令人心悸。

青禾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几乎是本能地弹了起来,扑到床边。

只见少年苍白的脸颊因为剧烈的呛咳涌上病态的潮红,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她顾不上许多,赶紧伸手到他颈后,想帮他稍微垫高一点,方便呼吸。入手是滚烫的皮肤和嶙峋的骨头,烫得吓人!

“痰……痰盂……”青禾急声低唤,一边努力想扶住少年颤抖的肩膀。可角落里的宫女睡得沉,根本没反应。她咬咬牙,自己探身去够放在床脚边的白瓷痰盂。

就在她刚把痰盂端到少年嘴边的瞬间,“哇”的一声,一股带着浓重血腥气的暗红色液体混着粘稠的痰涎,猛地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溅落在洁白的痰盂内壁上,也溅了几滴在青禾匆忙伸过去的手背上。

那液体温热粘腻,带着浓烈的铁锈腥味。

少年咳得浑身脱力,身体软软地倒回枕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痛苦的呻吟,眼睫剧烈地颤抖着,却无力睁开。

青禾强忍着胃里的翻腾,迅速用手边干净的布巾擦拭他嘴角和下巴的血污。她的手背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和刺目的红色。

她看着痰盂里那滩暗红,心沉甸甸的。肺络灼伤,出血未止。

她放下痰盂又去拧了一块干净的湿帕子。

冰凉湿润的帕子覆上少年滚烫的额头,他似乎感受到了凉意,紧蹙的眉头松动了一丝丝,喘息也稍稍平复了一点。

“水……”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他干裂的唇间逸出。

青禾立刻起身走到外间的小桌旁,桌上有一个青花瓷的茶壶和几个倒扣着的茶杯。她摸了摸壶身,是温的。倒出一小杯温水,试了试,温度正好。

她端着水杯回到床边,小心翼翼侧身坐下,一手轻轻托起胤禑的后颈。

他的脖子细瘦得惊人,皮肤下的骨头硌着她的掌心。她将杯沿凑近他干裂出血的唇边,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像怕惊扰了什么:“水来了。慢点喝……”

少年的嘴唇无意识地微微张开。

青禾小心翼翼地倾斜杯身,让一小股温润的水流缓缓浸润他的唇齿。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吞咽声。

青禾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地喂着,喂了几小口,感觉他吞咽的速度慢了下来,便停住了。不敢多喂,怕呛到他。

喂完水,她又用湿帕子仔细地将他唇边的水渍擦干净。

做完这一切,她刚想收回手继续在脚踏板上枯坐,一只冰冷得如同玉石般的手,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虚弱的,但抓得很紧,带着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绝望和依恋。

冰冷的手指紧紧扣在她温热的皮肤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青禾浑身一僵,差点惊呼出声。

她低下头,正对上少年不知何时微微睁开的眼睛。眼神依旧是涣散的,没有焦距,蒙着一层濒死的灰翳,却直直地“望”着她这个方向,里面充满了孩童般的惊恐和无助。

他嘴唇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有破碎的气音。

“主……主子?”青禾学着其他人的口气并试着轻轻动了一下手腕,想抽回来,却被他抓得更紧了。

“冷……”像小猫的呜咽。

他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锦被下的身体蜷缩得更紧了。

是惊惧?是高热后的寒战?还是心脉衰竭带来的濒死感?

青禾看着他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狠狠戳了一下。

无论他是皇子还是谁,此刻,他只是一个被病痛和死亡阴影笼罩的病人。

青禾穿越前一直专心学业,虽然非常喜欢孩子,但三十出头还在攻读中医博士,尚未结婚生子。

心善本性让她平日里对待病人都十分宽容,尤其是年幼的小病人,总能激发她内心深处的母性。

“不怕,不怕啊……”青禾下意识地出声哄着,像平日里看诊时哄小病人一样。

她的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和他,“阿姨在这儿呢,守着你。不怕啊,暖和点儿了吗?”

一句阿姨出口,青禾差点落下泪来。

陌生的环境让她害怕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随着大流学着清朝人的一言一行。

此刻下意识的说出真正属于青禾的话语,让她突然无比想家,想自己手头上那些个小小病人。不知道她突然消失,同事们能不能顺利接管他们。

青禾强迫自己缓缓心神,把思绪拉回十五皇子身上。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没有强行掰开他的手,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让他拉着,又费力地将被角掖得更严实些,尤其盖紧了他露在外面的肩膀。

“冷……额娘……”少年的眼睛半睁半闭,意识显然还在昏沉之中,呓语更加模糊不清,抓着青禾手腕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和热源。

青禾只能保持着半倾身的姿势,手臂被他拉着,动弹不得。

时间一点点流逝,铜壶滴漏的“嘀嗒”声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

手臂开始发麻发酸,腰也僵得难受。但她不敢动,生怕惊扰了好不容易稍稍平静下来的病人。

她看着少年紧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指节分明,苍白得几乎透明,甲床泛着青紫色,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这双手,本该是握笔习射,指点江山的,如今却只能无力地抓住一个陌生宫女的衣袖,寻求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和安全感。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的喘息终于渐渐平复,呼吸变得稍微深长了一点。抓着她的力道也微微松懈了一些,不再那么死紧,但依旧没有放开。

他的眼睫不再颤抖,额头上敷着的湿帕子似乎也带走了一点高热,他的脸颊不再那么潮红得吓人。

青禾稍稍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巨大的疲惫感瞬间席卷而来。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尽量让被抓住的手臂不那么难受。

后背靠着冰冷的紫檀木床沿,她微微仰起头,看着殿顶模糊不清的彩绘梁枋。油灯的火焰跳动了一下,映照着她眼中深深的迷茫和悲悯。

殿外,秋雨似乎下得更急了,敲打在琉璃瓦上的声音密集如鼓点。

殿内,只剩下病人绵长微弱的呼吸和滴漏的嘀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