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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酣畅淋漓的锅子吃下来,几人都是额角见汗,肚腹饱胀,浑身上下暖洋洋的,连指尖都透着舒坦劲儿。

铜锅里的汤底已然见底,只剩下一些捞不起来的肉渣菜渣和飘着的零星油花。

盛肉装菜的盘碟自然是个个空空如也,连那碟开胃的酸菜都没剩下。

芸香满足地拍着微微鼓起的小肚子,翠喜也意犹未尽地咂摸着嘴,似乎还在回味羊肉的鲜嫩。

玉双和玉梅帮忙收拾着碗筷,夏月也起身告辞,回东厢房伺候去了。

众人又略说笑了一番,才各自散去准备歇息。屋内炭盆的余温尚在,混合着浓烈的火锅气味。

青禾却微微蹙了蹙眉,她有点点小洁癖,每次吃完火锅最讨厌的就是满身的火锅味。

所以前世的她,想吃火锅肯定是首选海底捞,它的排烟做的最好,尽管如此,她每次吃完火锅的第一件事也必定是冲个热水澡,再换上清爽的衣物。

可在这里,寒冬腊月深更半夜,热水对她们这些宫女来说,是顶奢侈的东西。

大厨房的热水灶是有定例的,主要是供应主子们使用,像她们这样的下人,每日洗漱的热水都是按份例领取,晚上这一盆早已用过。

现在还想要热水,就得舔着脸卖人情了。或者,自己去井边打水烧,但这样一来动静就太大了,难免惹人闲话,也着实麻烦。

无奈之下,青禾只得将就。

她用屋里的小茶壶装了壶水,放在刚才吃火锅的炭盆上慢慢的烘着。等待的工夫,她解开发髻,让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果然闻到一股明显的火锅味儿。

铜壶里的水终于冒起了热气,算不上滚烫,至多算是温热。

青禾找出一块干净的棉布手巾,用温水浸湿,拧到半干。

然后将温热的毛巾敷在头发上,细细地擦拭着发丝,这样能带走一些油烟气,以前她偶尔几次火锅吃得太晚,第二天还得上班,不想大半夜洗头,用的就是这样的法子。

只是今天水温有限,效果自然大打折扣,只能算是心理安慰多于实际效用。

擦完头发,她又用毛巾就着剩下的一点温水,擦了擦脸和脖子,算是完成了简单的清洁。

身上的棉袍坎肩味道也特别重,没有洗衣机烘干机,本来就好长时间都洗不了一次,这又被火锅腌入味了,明天出门直接变成臭人一个。

没办法,也只能脱下来,挂在屋角的衣架上通通风散散味。等到一切忙完,又换上洁净的里衣。青禾躺进被窝时,才感觉萦绕不散的火锅味似乎淡了一些。

“唉......”青禾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物质条件堪忧啊。 她无比怀念现代拧开龙头就有热水的卫生间,怀念暖烘烘亮堂堂的浴霸。

在那样舒适的环境里,吃完火锅后的清理工作简直是一种享受,吃得大汗淋漓,再痛痛快快洗清爽,多巴胺直接飙升一个level 。

现在呢,简直是捉襟见肘的将就。

这念头一起,便如同打开了闸门,前世的记忆纷至沓来。

她想起妈妈,妈妈年轻时吃过苦,便时常在她耳边念叨:“你们这一代孩子就是幸福,什么都有,热水器、空调,外卖也那么方便,想吃什么有什么。”

“想当初我们那时候,冬天洗个澡都得去公共澡堂排长队,烧壶热水都得用煤球炉子,哪像现在这么方便......”

那时的青禾,不,是林薇,正是青春年少,只觉得妈妈的话是老生常谈,甚至有些烦人。

妈妈念叨时,她总是在心里吐槽,时代总是在进步的,人总不能越活越回去吧?生活自然是越过越好,总回忆过去的苦楚有什么意思呢?

她更愿意跟妈妈讨论新买的裙子,或者计划着假期去哪里旅行。

可现在,身在三百年前的清朝,切身体会着生活的各种不便,她才真正懂得了妈妈那些絮叨背后其实是对各种来之不易的的珍惜,是对女儿能生活在更好时代的欣慰。

当初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自己魂穿过来之前,那场车祸......真的把自己撞死了?

她一向谨慎,就算是骑着小电驴通勤,头盔也都戴得牢牢的,按理说护住了头部,车速又不快,不至于当场殒命吧?

难道是撞到了脾脏?脾脏破裂会导致快速内出血,死亡率很高。如果撞到脾,确实会大失血而死。

唉,真想回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自己真的在那场车祸中去世了,那父母该有多伤心啊。

而且,这辈子恐怕就再也回不去那个世界,再也见不到亲爱的爸爸妈妈了。

可如果只是重伤,变成了植物人,那么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会不会都只是昏迷中的一场大梦?等梦醒了,她还是在医院的病床上,耳边是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和父母焦急的呼唤?

青禾猛地摇了摇脑袋,仿佛要把这些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从脑子里甩出去。

她一直以来都刻意封闭自己,不让自己过多地沉溺于对过去的回忆和对未来的惶恐中,就是深知想得越多,内耗越严重,在危机四伏的陌生环境里,保持清醒和专注才是活下去的关键。

真是的,主子们才走了两天,焦虑感一减轻,竟然就开始胡思乱想了。她自嘲地笑了笑。

或许是这顿锅子吃得太过放松,或许是冬日长夜容易让人感怀,才让这些平时被紧紧压抑的念头钻了空子。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开来。

不能想那些虚无缥缈无法掌控的事情。

她开始强迫自己在心里一遍遍地规划新家的软装布置。

炕上铺什么颜色的褥子好?之前买的那块靛蓝色的会不会太沉?月白的倒是清爽,可是月又不耐脏。或许可以选个秋香色的,既雅致又暖和。

窗帘要用什么料子好呢?夏天用轻薄的纱,冬天用厚实的棉布,还得整个好拆卸的窗帘杆,到时候看看这里卖的是什么款式的,不行就仿照现代的定制一个。

堂屋的桌子是要方桌还是圆桌? 圆桌显得亲切,但方桌更省地方,纠结。

院子里的空地,除了种花,是不是还能开辟一小块菜畦?跟尊贵的雍亲王一样,种点小葱韭菜,随吃随摘。

还有今天糊窗户的高丽纸,效果还真是不错,等开春了,要把其他屋的窗户也都换上。

她就这么一桩桩,一件件地在脑海里细致地勾勒着,令人焦虑的纷乱思绪渐渐被这些具体而微的未来图景所排挤取代。

情绪稳定下来后,才渐渐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