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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海。”

“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地开。”

“要缓开、慢开、有秩序、有理智地去开。”

“先找一个地方试点。”

“若是有成效,再缓缓放开也不迟。”

“老师。”

“这个口子始终是要开的。”

“做任何事,都要有先驱者。”

“为了大梁的千秋万代,子期愿意成为第一个先驱者!”

方子期抬起头,目光中透着倔强。

柳承嗣心中暗自一颤……

先驱者……

表明了已经做好了赴死之准备。

他这徒儿……

全心全意为大梁。

前几日,他居然还怀疑他这徒儿是不是有皇帝的心……

一念至此,柳承嗣恨不得给自己来几个大嘴巴子。

他怎么这么无耻卑劣?

这样的好学生,他居然怀疑?

太可恶了!

“子期!”

“此事……”

“为师定会鼎力支持你!”

“既然大梁唯一的市舶司在福省……”

“那最好还是外放去福省……”

“广省…倒也可以,就是开局难度可能会大一些。”

“不过子期,此事倒是无需操之过急。”

“到时候为师会尽力帮你争取的。”

柳承嗣道。

“好的老师,子期明白了。”

“老师,那子期就先回去了。”

方子期拱拱手,从柳承嗣的马车上走下来,此刻长长地松了口气。

今日…算是走出了第一步了。

……

第二日。

朝廷的正式文书就下来了。

大理寺原右寺正赵文欢因渎职被罢官了。

新上任的大理寺右寺正就是宋观澜。

此事没有任何阻碍。

一方面,晋升宋观澜为大理寺正六品右寺正的事情是他老师柳承嗣主张的,代表的是太后的意志。

另一方面,宋观澜是兵部尚书苏继儒的师侄,所以在晋升宋观澜的事情上,晋王那边的人也不会随意阻拦,不看森面看佛面,有苏继儒在上面顶着,谁敢胡言乱语?

至于首辅高廷鹤那边,因为通敌卖国之事,最近首辅的势力一直在蛰伏。

毕竟连镇北军的兵权都分出去了三成。

甚至连朝中都舍了礼部尚书和通政使司通政使这两个要员位置。

只能说。

因为一个意外掀起的意外风浪,让首辅派系伤亡惨重。

大理寺右寺正负责右寺所有的具体事务。

大理寺右寺丞负责监督右寺一众官员。

原先赵文欢当右寺正的时候,方子期还会留个心眼,对于赵文欢送上来的一众卷宗还会仔细查看,以免被他动手脚了,所以还算有点事干。

但是现在他师兄宋观澜是右寺正了,方子期自然就放心了。

稳妥!

稳妥至极!

因此方子期此刻开始复刻花承祚每日的咸鱼生涯了。

上午泡一壶茶,下午泡一壶茶……

主打一个摆烂。

至于宋观澜……

此刻倒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卷宗太多了。”

“这个赵文欢都是干什么吃的?”

“这些陈年冤案,这么明显的,他居然全都压下来了。”

“畜生啊!”

“也不知道收了多少银子。”

“哎!”

“这大理寺已经是大梁律法的最后一道防火墙了啊。”

“谁知道…烂成这个鬼样子。”

“哎!”

“当真是悲哀啊!”

宋观澜忍不住抱怨道。

“师兄。”

“都这么烂,你也跟着烂好了啊。”

“前任留下来的锅,你折腾什么?”

方子期故意这样问。

宋观澜苦笑一声。

“子期,还真别说,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

“心里面真过不去。”

“这一份份卷宗代表的就是一个个被冤死的亡魂啊。”

“我做这些,维护的不是大梁的律法,只是想给那些可怜人讨回一个公道罢了。”

“连年战乱,百姓已经够苦的了。”

“在他们受到冤屈的时候,唯一能相信的也就只有大梁律法了。”

“他们想着去报官…县衙不行就去府衙,府衙不行就去按察使司衙门……”

“按察使司衙门不管就去刑部就去都察院……”

“最后……才到我们大理寺。”

“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给他们…留点希望吧。”

“子期。”

“你还是我至亲至爱的好师弟吗?”

突然宋观澜颇为深情道。

方子期:“???”

怎么个事?

我怎么感觉这语气不太对呢。

“师兄,你要搞什么?”

方子期眉毛一挑道。

“子期!”

“陪我一起看这些卷宗吧!”

“你可是我至亲至爱的好师弟啊!”

“子期,你也舍不得看着师兄我因为熬夜看这些卷宗而猝死吧?”

“子期,你也不想梓涵以后没爹吧?”

“子期,你也不希望以后老师没人养老送终吧……”

“子期,你也不希望以后没师兄了吧……”

宋观澜小嘴叭叭的,反正就一个意思。

帮我一起看卷宗。

方子期叹了口气。

清闲的日子过去了。

他跟宋观澜一起成了牛马。

不过在清理大理寺这些旧案的时候,倒是充实许多。

尤其是每次平反了一个冤案后,拯救了一个无辜的人乃至于一个无辜的家庭…或是让一个冤死的亡魂得到了平息后,方子期莫名地感觉浑身舒畅。

有一种玄之又玄的曼妙滋味在心头缠绕。

这种感觉……

方子期说不好是什么。

但是却能促使着他,去做一些正义的该做的事情。

……

岑府。

自从儿子被砍头后,岑子恒就一直闭门不出。

反正礼部尚书的头衔也拿掉了,已经是平民了。

只是这府邸内,时不时的就会传来一阵阵女子的痛苦哀嚎声。

“春竹!”

“春竹?”

“蠢猪!”

“你那干爹……”

“是真蠢啊!”

“要不是他这么蠢!”

“我儿何至于去死?”

“本官何至于被罢官?”

“贱人!”

“为何不敢正眼看着我?”

“怎么?”

“你也心虚了是吗?”

“啊?”

“既然心虚了!”

“那就应该接受惩罚!”

啪……

啪……

随即……

就是幽怨又绝望的哀嚎声。

突然。

外面传来一阵阵吵闹声。

岑子恒皱眉,显得很不快。

“又怎么了?”

“还嫌不够消停吗?”

岑子恒咆哮道。

“老爷,是…是少夫人…一直闹着要回娘家……”

仆人低声道。

“少夫人?”

“呵呵……”

“让她稍晚一些,到我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