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前辈饶命。”
“晚辈一定克制口舌,保证不会再犯....”
张虎面色狂喜,整个人都瘫软下来,但是其脑袋仍旧抵着地面。
无意中冒犯一位道台境后期强者,他刚才忐忑到脑袋发懵,死亡的恐惧几乎将他整个吞没。
“起来吧张虎,那位白衣仙子前辈早就走了。”
陈淼来到张虎面前,将其拉起来,语气里则有些埋怨之色,因为他完全是被殃及池鱼。
“呼.....”
张虎长舒一口气,劫后余生的朝陈淼拱了拱手,苦笑道:“抱歉了陈符师,我真没料到这样强者....会搬到咱们这里....”
七八万修士挤在棚户区,环境自然好不了。
由于修士的净化术,这里的空气质量还行,但是灵脉和聚灵阵几乎没有。
偶尔有些地方还会充斥劣质酒精、腐烂食物等刺激气味。
低矮的房间如同密集的蜂巢,其中大部分房子都仅有十几平米。
狭窄的街道上,水渍横流,眼神麻木的灵种境修士如同行尸走肉般穿梭。
这里是沉星之地光芒照射不到的角落,是挣扎与腐烂共生的泥潭。
......
......
“我今年四十七了,灵种境六层。”
“不知道能不能在五十岁前进阶灵种境七层,或者成为一阶中品制符师....”
陈淼与张虎分别,简单采购一些必要的东西后,就返回家中。
没有实力去哪儿都差不多,来这沉星之地也是底层。
陈淼唯一的指望,就是这一手勉强能绘制一阶下品‘金刚符’、‘轻身符’、‘火球符’的制符手艺。
靠着这个,他能从那些同样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散修手里,换来几块下品灵石。
汗珠顺着他花白的鬓角滑落,滴在粗糙的符纸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陈淼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指紧紧捏着符笔,笔尖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
他在绘制一张‘火刀符’,一阶中品的攻击符箓!
这是他晋升一阶中品制符师的关键,只有成功绘制出中品符箓,他才有资格去坊市中心那些稍好点的符箓店谋个差事。
或许....或许就能攒够灵石,搬离这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鬼地方。
他隔壁,原本住着一个叫老王的灵种境五层修士,是个老实巴交的采药人。
三天前的夜里,老王死了。
陈淼是第一个发现的。
天还没亮,他就被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甜腻腐臭惊醒。
他壮着胆子推开老王那扇虚掩的、破布条做的门帘....
那景象,成了他这些天挥之不去的噩梦。
老王干瘪得像一具风干了百年的木乃伊,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褐色。
但他脸上,却凝固着一个极其安详、甚至可以说是....幸福满足的笑容。
那笑容出现在一具形如枯槁的尸体上,比任何狰狞的表情都要恐怖百倍。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老王干枯的手指,深深地插进了自己的胸腔里,仿佛在死前,拼命地想掏出什么....
“呕~”
陈淼想起三天前的场景,猛地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棚户区里,这样的死亡越来越多了。
无声无息,在黑夜中降临。
死状全都一样:精血枯竭,形如干尸,脸上带着诡异的安详笑容。
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
白天,人们眼神躲闪,行色匆匆,交谈声压得极低;
一到夜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不行....不行!”
“我不能死在这里,不能像老王那样!”
陈淼猛地甩头,似乎想把那三天前恐怖的景象甩出去。
他深吸一口气,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符纸上即将成型的符纹。
晋升!只有晋升,成为一阶中品制符师,就可以离开这里。
这是他唯一的生路!
陈淼咬紧牙关,将最后一丝微薄的灵力灌注到符笔之中,小心翼翼地点向符胆的位置。
嗡嗡嗡....
符纸上的朱砂纹路亮起微弱的金光,眼看就要成型。
手猛地一抖。
符笔笔尖失控地划过符纸边缘。
嗤啦。
耗费了陈淼大半积蓄买来的兽皮符纸,连同上面即将完成的符纹,瞬间被狂暴的灵力撕得粉碎。
点点朱砂如同溅落的血滴,洒满了破旧的桌面。
“完了!”
“这是最后一张中品符纸!”
“果然,一阶中品制符师没那么好突破.....”
陈淼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一股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
......
翌日,清晨。
陈淼仍瘫在地上,脸上面无表情。
“死了!”
“又有人死了!”
“谁?”
“张虎!”
“张虎竟然死了?!”
“....”
外界突然传来惊叫声,紧接着就是更加混乱的奔跑声。
杂乱的声音让陈淼眼中渐渐有了神采,“张虎....死了?”
陈淼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的坐起身来。
隔壁....张虎就住在他隔壁,仅有一墙之隔。
吱呀~
陈淼胸腔被恐惧填满,迅速冲出房门跑到隔壁门口,看向里面仰躺着的尸体~
死了!
确实死了!
张虎死了,和老王一样的死法。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传送阵被邪修破坏,至今没有修好.....”
陈淼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他之前就想离开,可传送阵早已经无法启动。
逃?往哪逃?整个沉星据点都在死人。
乙字区、丙字区、甲字区....那些有灵石租住堡垒房间的修士一样在死,只是棚户区死得更多、更快。
这里是重灾区!
绝望像毒藤,缠绕着每个人的脖颈,越收越紧。
混乱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在执法队粗暴的弹压和几句空洞的‘彻查’、‘邪修作乱’的安抚下,勉强平息。
但空气中弥漫的绝望和死寂,却更加浓郁。
返回家中的陈淼,浑浑噩噩地收拾着桌面的狼藉。
这时,一个带着疲惫和沙哑的女声在门口响起:“陈....陈道友?”
陈淼抬头,是住在斜对面窝棚的冯春香。
她看起来三十七八岁,长相秀丽。
不过原本英气的脸庞此刻苍白憔悴,嘴唇干裂,左边肩膀用脏污的布条胡乱包扎着,隐隐渗出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