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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震耳欲聋的擂鼓声,并非从鏖战正酣的前方传来,而是自江东军侧后方的密林深处,如惊雷般炸响!

这声音来得如此突兀,如此凶猛,仿佛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战场上每一个江东士卒的心坎上。

曹纯猛地回过神,那股不祥的预感在此刻化为冰冷的现实。

他眼中的视野越过混乱的战团,死死盯住那片原本被认为是安全后方的林口。

只见一杆杆绣着“陈”字的大旗冲天而起,密密麻麻的曹军士卒如开闸的洪水,从林中汹涌而出,喊杀声汇成一道吞噬一切的怒潮。

为首一将,正是广陵太守陈登!

“是陷阱!我们中计了!”

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声绝望的嘶吼,这声音瞬间点燃了所有江东士卒心中最深沉的恐惧。

他们追击了一路,自以为胜券在握,却没想到,自己早已一头扎进了敌人精心布置的口袋阵中。

前有夏侯惇、曹仁的坚阵阻截,后有曹纯的虎豹骑凶狠撕咬,而现在,最后的退路也被陈登这支生力军彻底封死!

“嗡”的一声,高坡帅台之上,周瑜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方才还因战局顺利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此刻已然血色尽褪,苍白如纸。

他紧握着腰间古锭刀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根根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的目光越过山坡,清晰地看到了那从林中杀出的崭新军阵,看到了那面迎风招展的“陈”字将旗。

就像一盘苦心孤诣、即将成功的棋局,被人从棋盘之外,猛地掀翻在地。

所有的优势、所有的谋划,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一个嘲讽的笑话。

是了,曹军的溃败太过顺利,夏侯惇的抵抗虽顽强,却总像是缺了点什么……缺了那种真正要与自己决一死三的狠厉。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诱饵,一场引君入瓮的盛大骗局!

而他,江东的“美周郎”,算尽天下的周公瑾,却成了那个最愚蠢的入瓮之人。

一股从未有过的慌乱与羞愤,如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可以接受失败,却无法容忍自己败得如此彻底,如此屈辱!

“子明!”周瑜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猛地转身,对着身旁的吕蒙厉声喝道,“速分兵!立刻!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挡住陈登!为大军撕开一道口子!”

吕蒙心头一凛,他看着都督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重重抱拳领命。

然而,当他冲下帅台,试图从已经陷入混乱的军阵中抽调兵马时,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麾下的士卒,一部分正与夏侯惇的部队死死纠缠,另一部分则在追击中阵线拉得过长,此刻正被回过神来的曹军反扑,自顾不暇。

“快!向我靠拢!结阵!结阵!”吕蒙挥舞着令旗,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然而,他的命令在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与士卒们惊惶的尖叫声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后方被突袭的消息,如瘟疫般在江东军中疯狂蔓延。

士卒们看到侧后方升起的敌军旗帜,看到自己人被一波又一波的箭雨射翻在地,看到原本畅通的归路变成了一堵由刀枪和人命筑成的绝望之墙。

“我们被包围了!”

“退路断了!跑啊!”

纪律与勇气在绝对的劣势和突如其来的绝望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前一刻还在奋勇向前的江东精锐,此刻阵脚大乱。

有人扔掉了手中的兵器,茫然四顾;有人试图冲向两旁的密林,却被早已埋伏的弓弩手一一射杀;更多的,则是在曹军前后夹击的浪潮中,被无情地吞没、撕碎。

整个战场,从最初江东军气势如虹的追击战,瞬间逆转为一场血腥的围猎。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绝望,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帅台之上,周瑜望着这幅炼狱般的景象,身体微微摇晃。

他知道,大势已去,再常规的指挥调度都已是徒劳。

数万江东儿郎,今日恐怕要尽数葬身于此。

他一手扶住身前的护栏,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败了,一败涂地。

然而,就在那无尽的黑暗与绝望即将吞噬他理智的刹那,一股疯狂的火焰,自他内心最深处猛然窜起。

他不能就这么败了!

即便全军覆没,也定要让始作俑者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周瑜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掠过慌乱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决绝与玉石俱焚的疯狂。

他的视线穿透了眼前血肉横飞的修罗场,越过了层层叠叠的混乱军阵,死死地锁定在了远处曹军本阵之中,那面象征着最高权力的、绣着斗大“曹”字的龙凤日月大纛之上。

那面大纛,如同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太史慈的瞳孔。

它在风中狂舞,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城内困兽的垂死挣扎。

这不仅仅是一面旗帜,更是曹操意志的延伸,是压在江东所有人心头的一座大山。

只要它不倒,曹军的攻势便永无止境。

就在他心神凝聚到极致的瞬间,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山崩地裂般的巨响从东门方向传来,将他从那几乎凝固的杀意中惊醒。

一名浑身浴血、盔甲破碎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上城楼,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黄老将军!东门……东门快顶不住了!许褚那疯子……他……他用攻城槌当武器,城门……城门要破了!”

众人闻言,无不骇然失色。

黄盖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颤,他几步抢到城垛边,向东面望去。

只见那边火光冲天,喊杀声已经不再是清晰的兵刃交击,而是化作一片沉闷而绝望的嗡鸣。

曹军的云梯如同疯长的藤蔓,死死地攀附在城墙上,无数悍不畏死的士卒正源源不断地向上攀爬。

而在那崩裂的城门处,一个铁塔般的身影正挥舞着一根巨大的木桩,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木屑与血肉的齐飞,守城的江东士卒在他面前,脆弱得如同草芥。

虎痴许褚!

那简直不是人,而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洪荒猛兽!

他身边的亲卫“虎卫军”更是个个以一当十,已经硬生生地在门洞处凿开了一个血肉磨坊,守军的尸体层层叠叠,却依旧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挡住!给老夫用命去填!滚石檑木都给我砸下去!”黄盖双目赤红,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然而他心中清楚,这不过是饮鸩止渴。

东门失陷,只是时间问题。

一旦城破,曹军主力涌入,巷战之中,他们这点兵力连半个时辰都撑不住。

“黄老将军!”一声急切的呼喊自身后响起。

潘璋快步上前,一把拽住黄盖的手臂,双眼因充血而显得格外狰狞。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不能再守了!余姚城已是死地!我军主力被曹贼大军分割包围在西面山谷,主公正在那里浴血苦战,苦苦支撑只为等我们内外夹击!如今城破在即,我们若在此全军覆没,主公便彻底断了生路!江东的基业,就全完了!”

黄盖猛地甩开他的手,怒喝道:“放肆!临阵脱逃,动摇军心,按律当斩!”

“斩便斩!”潘璋脖子一梗,竟是丝毫不退,反而挺身向前,几乎是吼了出来:“可我潘璋不能眼睁睁看着主公陷入绝境!城中尚有三千精锐,若此刻从南门突围,尚能汇合太史慈将军的本部兵马,合兵一处,如同一柄尖刀直插曹军本阵!或可……或可为主公杀出一条血路!若留在此处,不过是为主公陪葬罢了!将军,选吧!是为了一座注定守不住的空城而死,还是为了江东的未来,行此孤注一掷之举!”

“孤注一掷……”黄盖咀嚼着这四个字,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戎马一生,从未有过弃城而逃的念头,这是对他尊严和信念的极致侮辱。

他回头看了一眼城内,仿佛能看到那些惊恐万状的百姓,能听到稚童的哭嚎。

可潘璋的话,又如同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是啊,主公……孙策还在外面!江东的希望还在外面!

他的视线缓缓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史慈。

从始至终,这个江东军中首屈一指的猛将都只是静静地伫立着,那双鹰隼般的眸子,始终没有离开过远处曹军本阵的那面大纛。

他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

黄盖瞬间明白了,太史慈想的,和潘璋一样,甚至比他更疯狂。

他想的不是突围,而是斩首!

“唉……”一声长叹,仿佛耗尽了黄盖毕生的力气。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痛苦、不甘、决绝、悲怆……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作一片死灰般的平静。

他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是满目杀机。

“传我将令!”老将军的声音不再响亮,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传遍了城楼的每一个角落。

“全军集结于南门!放弃余姚!”

命令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又迅速反应过来。

绝望之中,竟是生出了一丝疯狂的希望。

“开南门——!”

随着黄盖最后一道命令吼出,沉重得仿佛承载着一座城池命运的南城门,在“嘎吱嘎吱”的刺耳声中,缓缓向内打开。

门外,是广阔而混乱的战场,是曹军如汪洋大海般的军阵。

门内,是三千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江东子弟。

他们没有喧哗,没有呐喊,只有沉重的呼吸和刀枪出鞘的金属摩擦声。

下一刻,一股由三千人组成的钢铁洪流,猛然从城门洞中喷涌而出!

“杀——!”

压抑到极致的怒吼汇成一道惊雷,冲天而起。

马蹄卷起滚滚烟尘,遮天蔽日,三千将士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带着一去不回的悲壮与决然,义无反顾地冲向了曹军那看似坚不可摧的侧翼。

冲在最前方的,正是太史慈。

他一马当先,手中长枪的寒芒在烟尘与火光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

他的目标无比清晰,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他的目光穿透了前方层层叠叠的阻碍,越过那些惊愕的曹军士卒,最终锁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那是一个挡在突击路线上,身形魁梧、散发着铁血煞气的独眼悍将。

他仿佛一座无法逾越的铁塔,仅仅是立马横刀的姿态,便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太史慈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嗜血的弧度。

奔雷般的马蹄声中,一声夹杂着无尽杀意的咆哮,撕裂了整个战场。

“挡我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