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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姐姐,你怎么了?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苏苗苗关切地倾身,伸出微凉的小手,想要触碰她的额头。

那带着凉意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皮肤的瞬间,何世清像被电流击中,猛地偏头躲开,动作幅度大得近乎失礼。她嚅动着苍白的嘴唇,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胡乱地摇摇头,一把抓起书包,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快步冲出教室,甚至忘了等身后一脸错愕的苏苗苗。

“清清姐姐?”苏苗苗愣在原地,举着手,困惑地眨了眨大眼睛。 从那天起,何世清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更深的、甜蜜而又痛苦的泥沼。她开始无法控制地、用一种全新的、让她心惊胆战的眼光去悄悄凝视苏苗苗。观察她笑时嘴角弯起的可爱弧度,说话时随着语调轻轻晃动的马尾辫发梢,思考问题时无意识咬着铅笔头的、露出一点点洁白牙齿的小动作,还有她身上那股总是带着阳光、皂角清香和一点点水墨味道的、独属于她的气息。

当苏苗苗像往常一样自然而亲昵地来牵她的手时,她会先是一僵,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然后才强迫自己一点点放松,但相握的掌心会迅速沁出薄汗,心跳失控得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她贪恋那份温暖和亲近,那是她冰冷世界里唯一的热源;却又因心底那陌生而汹涌的、明显超出姐妹情谊的悸动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罪恶和深深的自我厌弃。

她依然沉默,依然穿着仿佛是她保护色的暗沉衣服。但在苏苗苗这片过于灿烂、毫无阴霾的阳光下,她感觉自己所有的阴影、所有的隐秘,都无所遁形。那份悄然滋生、不容于世的恋慕,像一颗被小心翼翼埋藏在心底最阴暗角落的种子,原本以为会永远沉寂,却因感受到了过分明媚和温暖的照耀,而开始疯狂地、不安分地、痛苦又甜蜜地想要破土而出。她知道这不对,这很“奇怪”,这会吓跑苗苗,会毁掉现在拥有的一切。可她控制不了那颗心的方向。那种想要靠近又害怕靠近、想要触碰又羞于触碰、想要守护又恐其知晓的矛盾心情,交织成一张细密而坚韧的网,将她牢牢困住。而这一切混乱的源头,都是那个毫无察觉、依旧每天清脆地喊着“清清姐姐”、把她当成全世界最亲最依赖的人的小太阳——苏苗苗。 这束光,照亮了她,也让她看清了自己身处何等的深渊,并因此,感受到了加倍的痛苦与……渴望。

何世清的逃避并未持续太久,因为苏苗苗的关切如同阳光,无孔不入。第二天,苏苗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旧带着她那足以融化冰雪的笑容,凑到何世清桌前,只是这次,她放轻了声音,像怕惊飞一只蝴蝶:“清清姐姐,你昨天是不是不舒服?我给你带了妈妈熬的冰糖雪梨,润润肺。”

何世清的心脏又是一阵失控的狂跳,她不敢看苏苗苗的眼睛,目光只能落在对方递过来的、还带着体温的保温杯上。她低声道谢,声音干涩,手指接过杯子时,不可避免地与苏苗苗的指尖轻轻擦过。那微小的触碰像火星溅入油桶,在她体内引发另一场无声的爆炸,脸颊再次不受控制地烧起来。她只能死死盯着桌面,用长刘海掩盖住所有的慌乱。

“我没事。”她挤出三个字,几乎是气音。 苏苗苗却像是得到了特赦令,立刻又活泼起来:“那就好!对了清清姐姐,下周学校有个‘旧物改造’的手工比赛,我们一组好不好?我的手工最烂了,你一定能帮我们拿个好名次!” 何世清想拒绝,她本能地想要退缩回自己的壳里,远离这让她心绪不宁的光源。但“我们”两个字,和苏苗苗那全然的信赖,像柔软的藤蔓,缚住了她想要逃离的脚步。她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于是,她们有了更多独处的时光。放学后,在何世清那间总是显得过于整洁、缺乏生气的房间里,两个女孩趴在地板上,对着一堆旧布料、瓶瓶罐罐和彩纸忙碌。苏苗苗总是有无数奇思妙想,但动手能力却差得可爱,不是把胶水涂得到处都是,就是剪出来的形状歪歪扭扭。何世清则安静地跟在她后面,默默地修正,细致地粘贴。她的手指灵巧,总能将苏苗苗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以一种更精致的方式实现。

“清清姐姐,你好厉害啊!”苏苗苗常常会停下手中的“破坏”,托着腮,满眼崇拜地看着何世清专注的侧脸。那目光如此灼热,让何世清觉得半边身子都僵住了,只能更努力地低下头,假装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作品上。空气中弥漫着布料的气息、纸浆的味道,还有苏苗苗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和阳光的味道。这气息包裹着何世清,让她感到一种近乎疼痛的幸福。

有时,苏苗苗会靠得很近,指着某个细节叽叽喳喳,温热的呼吸拂过何世清的耳廓。何世清会全身紧绷,连呼吸都屏住,贪恋那片刻的靠近,又恐惧自己如擂鼓的心跳会被对方察觉。她像守护着一个随时会破碎的珍宝,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手工比赛的作品,是一个用旧报纸和枯树枝做成的、挂着星星月亮的风铃。苏苗苗负责创意和涂鸦,何世清负责结构和精细制作。风铃完成后,苏苗苗欢喜得不得了,非要把它挂在何世清房间的窗边。

“这样,晚上有风的时候,清清姐姐就能听到好听的声音,就像我在陪你一样!”苏苗苗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那一刻,何世清看着在窗边微微晃动的风铃,又看看身边笑容灿烂的女孩,心底的洪流再次汹涌。她多么想伸出手,去触碰一下那近在咫尺的笑脸,或者,只是轻轻拉住她的手。但最终,她只是更紧地握住了自己的衣角,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细微的疼痛来提醒自己保持清醒。这份感情是如此的“不合时宜”,像阴影渴望光明,本身就成了对光明的一种亵渎。她配不上这样毫无阴霾的亲近,她的渴望,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苏苗苗依旧是她世界里最明媚的存在,是课堂上被老师表扬作文时,她会偷偷侧目去仰望的光;是课间与同学嬉笑打闹时,她会坐在角落里默默注视的中心。那束光越亮,就越发照出她内心深不见底的黑暗与渴望。她开始更努力地学习,仿佛只有让自己也站在某个高点,才能勉强配得上作为苏苗苗的“姐姐”站在她身边,哪怕只是以这样一种隐秘的、扭曲的方式。

而苏苗苗,似乎隐约察觉到了何世清身上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那种沉默之下的暗流涌动。但她将其理解为升入高年级的压力,或是何世清固有的孤僻。她只是用她自己的方式,更加固执地、热情地靠近,用她毫无保留的“清清姐姐”,一次次叩击着何世清紧紧封闭的心门,让那份在深渊中滋生的恋慕,在痛苦与甜蜜的交织中,愈发根深蒂固,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