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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我在深渊中爱你也爱自己的刺 > 第24章 又留下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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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静静地躺在书桌上,烫金的校徽在夏日阳光下有些刺眼。对何世清而言,它不像通往未来的通行证,更像是一张可以暂时逃离眼前泥沼的车票,同时也是一道催命符,宣判着她与苏苗苗之间那刚刚萌芽、却已饱经风霜的感情的“缓刑”。她几乎是带着一种负罪般的急切开始收拾行李,仿佛慢一步,就会被那巨大的愧疚和恐惧吞噬。

她不敢看苏苗苗。那个曾经像小太阳一样的女孩,如今沉默得像一尊易碎的瓷娃娃。可即便她刻意回避,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目光——总是在她忙碌的间隙,悄无声息地追随着她,里面盛满了欲言又止的悲伤和一种近乎绝望的依恋。这目光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何世清心尖发颤。她只能更加拼命地用行动来麻痹自己,更加细致地照顾苏阿姨,将病房的每一寸地板拖得锃亮,将水果切成最方便入口的形状,仿佛这些无微不至的付出,能够抵消她即将“逃离”的罪过,能够弥补她内心那片巨大的、名为“抛弃”的亏欠。

而苏苗苗的世界,在何世清决定离开后,已经提前进入了寒冬。 在学校里,课间不再有女生主动来找她一起去厕所。当她走过走廊,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指指点点的目光和压抑的窃笑。有一次,一个平时就有些混不吝的男生,带着恶意的嘲弄,当着几个同学的面,故意大声问她:“喂,苏苗苗,听说你跟那个何世清……是那种关系啊?就是‘拉拉’?”周围瞬间死寂,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带着好奇、鄙夷或是看热闹的兴奋。苏苗苗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背后传来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那侮辱性的词汇,像冰冷的针,扎得她体无完肤。

去买菜的时候,邻居大妈们聚在菜摊前,看到她,交头接耳的声音会刻意压低,却又恰好能让她听到零星的字眼:“……就是苏家那丫头……”“……跟何家姑娘好得过分了……”“……她妈病成那样,怕是……”那些窥探的、带着怜悯又夹杂着非议的目光,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缠绕,让她几乎窒息。她只能加快脚步,逃也似的离开那个令人压抑的菜市场。

而何世清越是看到这些,就越对自己疏远,这种被单方面断绝联系的冰冷,比任何恶语中伤都更让她痛彻心扉。

离别的日子终于到了。车站里人声鼎沸,空气却粘稠得令人窒息。苏苗苗来送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甚至有些显小的校服,更衬得她身形瘦削单薄,在熙攘的人群中像一棵随时会被风吹折的芦苇。她没有哭,甚至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死死地咬着下唇,用力到唇上泛出失血的苍白,仿佛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着什么。 “到了那边……照顾好自己。”她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目光始终垂在地上,不敢看何世清的眼睛,怕一看,就会彻底崩溃。 何世清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

“嗯,你也是……好好学习,照顾好阿姨。”她的回应低得几乎湮没在嘈杂的背景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她不敢伸手,不敢触碰,甚至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她怕自己会心软,会动摇,会不顾一切地留下来。就在这时,广播里响起催促上车的冰冷女声,对何世清而言,这竟成了解脱的号角。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上了车,脚步踉跄,不敢回头。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心脏还在狂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虚脱和巨大的负罪感。她终于鼓起勇气,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向外望去。

苏苗苗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人群在她身边流动,她却像被定格了一样。突然,她抬起手,用袖子狠狠地抹了一下眼睛,然后,瘦削的肩膀开始控制不住地、剧烈地耸动起来。那个强装坚强的背影,在此刻彻底垮塌,单薄得像一片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叶子,随时都会碎裂。

列车缓缓启动,加速,窗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模糊成一个看不清的点。就在那一刻,何世清一直强忍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将滚烫的脸颊紧紧贴在冰冷的车窗上,任由泪水肆意流淌,模糊了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对自己说:这是对的,这是为了保护她,长痛不如短痛……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这么空,仿佛被硬生生剜掉了一块? 她以为自己的离开,是斩断乱麻的快刀,是对所有人最好的保护。她却不知道,这把刀,首先刺穿的,是那个在原地、被她留下的女孩,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而她自己,也将带着这刻骨的思念和愧疚,在陌生的城市里,开始一场漫长的、自我放逐的刑罚。

列车缓缓加速,站台、城市熟悉的轮廓,连同那个瘦小僵立的身影,被无情地甩在后面,最终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光影。何世清像被抽空了力气,瘫靠在硬座冰冷的椅背上。车窗玻璃映出她苍白失神的脸,以及车厢内嘈杂、与她格格不入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