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苗苗斜倚在堆叠的靠枕里,身上盖着条米白色羊绒薄毯——那是何世清托朋友从内蒙古捎来的,说是羔羊绒最是亲肤,摸上去果然像揉着一团云。她的左手轻轻搭在依然平坦的小腹上,指尖无意识地画着圈,另一只手捧着本翻旧了的《孕产期健康指南》,书页停留在“孕早期营养搭配”那页,目光却没落在字上,只追着厨房门口那个忙碌的身影。
抽油烟机的声音刚停,何世清就端着个白瓷碗走了出来,碗沿冒着淡淡的热气。“醒啦?”她放轻脚步走过来,先伸手探了探苏苗苗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烫才松了口气,“刚熬好的小米南瓜粥,放了两颗红枣,熬得烂烂的,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白瓷碗递过来时,还带着何世清掌心的温度,粥香混着红枣的甜,轻轻挠着鼻尖。
苏苗苗接过碗,用小勺舀了一口,温热的粥滑进胃里,舒服得喟叹了一声。“比昨天的更糯一点。”她抬眼看何世清,发现对方正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表情,忍不住笑了,“放心吧,今天没想吐,你的手艺又进步了。”
何世清这才松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从茶几上拿起个分格的粉色药盒。“那就好,”她打开药盒,取出一片叶酸和一粒维生素,“先把今天的药吃了,我查过了,随餐吃吸收最好。”她早就把每日的药量分装妥当,每个格子上都用马克笔标着日期和时间,连温水都倒好了放在旁边,温度刚好入口。
苏苗苗乖乖吞了药,看着何世清收拾碗筷的背影,忽然想起两个月前胚胎着床那天。她躺在医院的观察室里,何世清握着她的手,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直到医生说“情况很稳定”,才发现她的衬衫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从那天起,何世清就把工作室的事务大半交给了陈阳,每天雷打不动地准时回家,连以前最看重的项目评审会,都改成了线上参与。
“在想什么?”何世清回来时,手里多了个按摩滚轮,她在苏苗苗面前蹲下身,轻轻抬起她的小腿放在自己膝上,“昨天说小腿有点胀,我跟理疗师学了新手法,试试这个力度行不行。”滚轮顺着小腿的肌肉慢慢滚动,力度不轻不重,刚好能缓解酸胀,阳光落在何世清的发顶,映出几缕碎金般的光泽。
“在想你那天在医院的样子,”苏苗苗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比我还紧张,医生都说你太小心了。”
何世清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她,眼底满是认真:“你和宝宝都是我的命,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里面立刻传来一阵规律的“咚咚”声,像小火车驶过铁轨,有力而沉稳,“这是上周胎心监护的录音,我录下来了,想宝宝的时候就听听。”
苏苗苗的眼眶瞬间热了。那天做胎心监护,她躺着听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倒是站在旁边的何世清,突然红了眼眶,悄悄别过脸去擦眼泪。后来她才知道,何世清把这段录音设成了手机铃声,连开会时都要调成震动揣在口袋里,说“这样就像宝宝在身边陪着”。
“叮咚——”门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温存。何世清起身去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股熟悉的香气裹住了。“快让让,我拎着汤呢!”孙婷婷的声音传来,她穿着件红色的羽绒服,手里提着两个保温桶,肩上还挎着个布包,“今天冷,我特意多穿了件,不冷不冷。”
何世清连忙接过保温桶,掂量了一下,沉得很:“妈,您又做这么多,累坏了怎么办?”
“不累!”孙婷婷换好鞋,径直走向沙发,一把拉起苏苗苗的手摸了摸,“我的乖孙媳妇,今天精神怎么样?有没有吐啊?”她的布包打开,里面是个绣着小雏菊的布口袋,“这是我给宝宝绣的小袜子,纯棉的,软和得很。还有这个,”她掏出个泛黄的小本子,“是我当年怀世清时记的日记,你看看,说不定有用。”
苏苗苗接过小袜子,针脚细密,袜口处还绣着小小的虎头,和当年何世清穿的那件小棉袄倒是呼应。她翻开那个旧日记,纸页都发脆了,上面是孙婷婷娟秀的字迹,写着“今日想吃酸梅汤”“世清在肚子里踢了我一下”,字里行间都是初为人母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