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三人齐齐探头出来看，顾自立让小妞扒在自己手臂上，另一只手拉开门栓。
“你……她小姨？”
李红英看起来有些激动：“我来找我姐！”
丫蛋蹦哒着找存在感：“小姨！”
李红英顺手把丫蛋抱起来，对着顾自立点点头，然后侧身走进院子。
她身后还有一脸憨笑的刘满仓：“小妹夫，打扰了。”
顾自立和刘满仓认识，陪媳妇回娘家的时候两人还唠过嗑。
“满仓哥进来坐。”
院子里，三家人都把凳子搬出来，齐齐围着李红英坐。
李红梅给她塞了碗水：“着急忙慌的，那死老太婆又去找事了？”
李红英连忙摆手：“不是，是李耀祖，李耀祖成傻子了！”
她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可复杂得很，又开心，又激动，又感觉活该，又有些彷徨。
李红梅瞪大眼睛：“真被天收了？”
她大声笑了出来，老虔婆捧在手心的儿子，终于遭报应了……
李红英点头：“听说是我断亲第二天还是第三天傻的。
就是……流口水、往嘴里塞土吃那种，还掉了三四次茅坑。
那……老虔婆开始还很有耐心，整天跟在他后面擦屁股。
后面时间长了，老虔婆也不怎么管了，李耀祖天天跟在小孩后面玩。
听说……听说他还管金坨坨叫爹，管老虔婆叫奶奶。”
院子里陷入沉默，就连丫蛋都紧紧捂住小嘴巴。
这事怎么说呢，不好说，王春花回厨房看火去了。
李红梅有点担心：“她会不会发疯再找咱的麻烦？”
虽说是断绝了关系，但崽子天天在外面跑。
万一像上次那样……她可不想让崽子再受到伤害。
李红英倒是不太担心，她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好久。
刘翠芳看了几个孩子一眼。
“大虎二虎带妹妹回房间睡觉，丫蛋毛蛋你们也回去。”
丫蛋不同意：“我都三岁啦，有啥不能听的？”
李红梅一手一个，直接把两个崽抱回房间。
丫蛋看着关上的大门，把椅子搬到窗户边上。
窗户很高，站在定制版竹椅上只堪堪露出一双眼睛。
哼，这就叫一山更比一山高！
毛蛋：……
考虑许久，他还是决定挤上去一起偷听。
院子里李红英还特地放低音量：“李耀祖傻了，根本就不懂夫妻之间的事。
听说那老虔婆还去房间亲自指导……嫂子前两天都闹着要跳河自杀了。”
其实还有更恶心的，听说还得人帮忙用手扶着。
李红英看到窗边上那两双眼睛，默默把这话咽了回去。
王春花直呼晦气，她就不应该凑过来听。
那画面想想都恶心，为了生孩子真是脸都不要了。
李红梅和刘翠芳也觉得恶心，最可怜的还是李耀祖的媳妇。
“都有金坨坨了，还生那么多干啥？”这话是李红梅问的，她实在是没搞懂。
李红英叹气：“她觉得就是儿子太少了，咱们这些做闺女的才不听话。”
刘翠芳那么爱生孩子的人，同样理解不了张小脚的脑回路。
她单纯是喜欢孩子，哪有把生孩子当生意的。
“你嫂子没想过要跑？”
李红英摇头：“我嫂子……说白了，我嫂子娘家跟婆家也没两样。”
不然也不会被嫁到李家，随便打听都能知道张小脚的为人处世。
对闺女都不当人看，对儿媳妇会好到哪去？
院子里三个女人在叹气，两个男人大气不敢出，王春花还在厨房炒肉酱。
李红英没多待：“我回去了，明天抢收呢。”
李红梅走回房间，翻箱子拿出一条咸鱼。
“拿回去，多的也没有了，我就剩两条了。”
李红英没接，能逃离娘家多亏了三姐。
她虽然有点小算计，也爱占便宜。
但三姐的便宜，她不想占。
“我就来跟你说这个事，空着手来的，哪能带着东西走。”
李红梅也不跟她掰扯，送夫妻俩到门口后小声叮嘱。
“今天咱们村附近山里发现两个人贩子，现在还没抓到人，你们回去路上注意点。”
李红英听到这话抓紧刘满仓的手臂。
“三姐，我知道了。”
直到看不到两人的背影，李红梅才把院门关上。
这事闹的，希望嫂子也能早日逃离苦海吧。
王春花已经把肉酱都炒好了，因着是她干活，要求一家给她分两勺。
李红梅和刘翠芳难得没有跟她吵，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王春花翻白眼：“还有空想别人的事，想想明天抢收该怎么熬吧。”
熬字是一点没用错，就抢收这半个月瘦五斤都算轻的。
李红梅拿着装好的肉酱回房间，放在饭桌上。
偷听啥也没听懂，两个崽整整齐齐躺在床上，眼睛圆溜溜看着蚊帐顶。
李红梅走过去：“睡吧，明天要去捡稻穗，你们就跟在大人屁股后面捡，没那么累。”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丫蛋都把捡稻穗的事忘了。
“娘，万一人贩子去田里抢人咋办？”
李红梅打了个哈欠：“他们要真敢去田里，得被镰刀砍成筛子。”
丫蛋想想还有些期待：“如果人贩子真有那么傻就好啦。”
说完这话她就睡着了，这段时间种田实在是累得够呛。
毛蛋翻身隔着狗崽子看李红梅，他声音很小带着迷茫。
“娘，怎样才能快点长大？长到跟爹那么大。”
顾自强抛开其他东西不谈，长得人高马大的，看起来就一身劲。
毛蛋觉得长到那么大够用了，起码能打过两个人贩子。
李红梅想到他今天多吃的一碗饭，伸手摸摸他的肚子。
“撑着了是不？”
李红梅的手掌不算大，常年干活手上还有密密麻麻的老茧。
但毛蛋觉得好舒服，暖呼呼的。
怕吵醒妹妹，他声音很小，细听还能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撑得有点难受。”
李红梅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给揉了好一会才开口。
“傻孩子，你爹长那么大用了快三十年，你才活六年，就算是一天吃十碗饭也不可能短时间长那么大。”
毛蛋就是想到这个才发愁：“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李红梅也不晓得：“要不你明天去问大队长？他有文化，指定比娘懂得多。”
毛蛋又问：“如果大队长也不知道呢？”
李红梅半眯着眼：“那就是大队长文化不够，你努努力再往上学文化，总有一天能找到办法。”
毛蛋没有再问，娘已经很困了。
学习文化真的有用吗？他想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