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未至,天色依旧灰蒙。沉沙营西侧出口处,气氛凝重。栅栏门比往日开启得更早,守卫的数量也增加了一倍,个个神色肃穆,紧握着手中的兵刃,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门外那片幽暗死寂的黑针林。
五道身影静立于门前。柳青青站在最前,一袭月白劲装,青丝束起,显得干练利落,腰间悬挂着那柄翠绿藤杖,气息沉静如水。她身侧是木老,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青灰长袍,面容枯槁,眼神却锐利如常,手中托着那面非金非木的定元盘,盘上符文流转,散发出微弱的银色光晕,将周围数丈范围内那令人心烦意乱的煞气与混乱磁场稍稍抚平。
雷山站在柳青青另一侧,背负双戟,魁梧的身躯如同铁塔,脸上那道疤痕在昏暗光线下更显狰狞,眼神中充满了悍勇与战意。苏婉则站在木老身旁,手持藤杖,周身散发着温和的木系灵力,如同在黑暗中点燃的一盏青灯,带来一丝生机与安宁。
石辰阳位于队伍末尾,一身普通的青色劲装,气息内敛,目光平静地观察着前方的林地。他体内元磁之力缓缓流转,与木老手中定元盘散发的波动隐隐共鸣,让他对周围环境的感知更加清晰敏锐。他能感觉到,今日黑针林中的煞气,比往日更加活跃,也更加……“粘稠”,仿佛有生命般在林木间缓缓蠕动。
“人都到齐了。”柳青青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清越,“此行目的,已无需赘言。我只强调两点:第一,保全自身,情报次之。第二,一切行动,听从指挥,不得擅自行动。明白?”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连雷山也收起了平日的火爆,神色郑重。
“出发。”柳青青不再多言,率先迈步,踏出了那道象征着安全与危险界限的栅栏门。
五人小队如同利箭,悄无声息地射入了浓密的黑针林中。
一入林地,光线骤然暗淡,仿佛从黄昏瞬间步入了深夜。空气中弥漫的腐叶与血腥味更加浓郁,那股阴冷粘稠的煞气无孔不入,试图侵蚀众人的护体灵光。木老手中的定元盘银光微微闪烁,如同一个无形的罩子,将大部分煞气排斥在外,但依旧有丝丝缕缕的阴寒气息穿透进来,需要众人分心抵御。
石辰阳元磁感应全开,维持在周身十五丈的范围。这个距离是在保证清晰度和控制消耗下的最佳选择。感应中,周围的黑色树木仿佛活了过来,内部流淌的微弱磁性带着一种躁动不安的韵律。地面之下,偶尔能察觉到一些被煞气侵蚀、发生异变的虫豸和根系在缓缓蠕动,散发着令人不适的气息。
队伍按照预定路线,呈菱形前进。柳青青和雷山在前,木老和苏婉居中策应,石辰阳断后。彼此间保持着数丈的距离,既能相互照应,又不会因为过于集中而成为显眼的目标。
起初一段路程,与之前巡逻时相仿,除了环境更加压抑,并未遇到尸傀。但随着他们不断深入,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林木愈发高大密集,许多黑针木的树干和枝叶上,开始出现一些不祥的暗红色斑块,如同凝固的血液,散发着更加浓郁的煞气。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散落的、更加新鲜的尸骸,有人类的,也有妖兽的,大多残缺不全,被啃噬的痕迹明显,暗金色的血液尚未完全干涸。
“小心,我们已经进入尸傀频繁活动的区域了。”柳青青的声音通过一种特殊的传音方式在众人耳边响起,清晰却不会扩散出去。
话音刚落,石辰阳的元磁感应边缘便捕捉到了左前方传来的细微动静。他立刻打了个手势。
众人瞬间停下,借助粗壮的树干隐匿身形。只见左前方约二十丈外,五六具尸傀正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它们似乎并未发现小队,只是本能地朝着某个方向缓慢移动。
“绕过去。”柳青青果断下令。他们的目标是侦查,不是清理。
小队改变方向,如同阴影般从侧翼悄然绕过这群尸傀。石辰阳注意到,这些尸傀移动的方向,似乎隐隐指向黑针林的更深处,也就是葬兽谷的大致方位。
继续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周围的煞气浓度陡然提升了一个层次!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淡淡的、如同金属粉尘般的暗红色雾气,使得能见度大幅下降,连元磁感应都受到了明显的干扰,范围被压缩到了十丈左右!
“是煞雾!”木老沉声道,托着定元盘的手微微发力,盘上银光大盛,勉强在众人周围撑开一个直径约三丈的清晰区域,“此雾蕴含精纯煞气,不仅能侵蚀灵力,更能干扰神魂,大家紧跟我,切勿离开定元盘的范围!”
众人心中一凛,纷纷靠拢。石辰阳感觉那煞雾如同活物般不断冲击着定元盘的银光,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响,其中蕴含的混乱意志试图钻入他的识海,却被清心符和自身坚韧的神魂抵挡在外。
在煞雾中行进,速度不得不放缓。视线受阻,感知受限,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
突然,走在最前的雷山猛地停下脚步,低喝道:“有东西!”
众人凝神望去,只见前方煞雾翻滚,隐约可见数十具暗金色的身影在其中蹒跚移动,数量远比之前遇到的要多!而且,在这些普通尸傀之中,赫然夹杂着两三具体型更加高大、覆盖着厚重骨甲、气息堪比炼气七层的变异尸傀!它们如同军官般,驱使着普通尸傀,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似乎在……巡逻?
更让人心惊的是,在这些尸傀队伍的后方,煞雾更加浓郁之处,隐隐传来一种低沉的、富有韵律的嗡鸣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或者……在指挥!
“它们……在有组织地巡逻?”苏婉倒吸一口凉气,美眸中充满了震惊。
柳青青脸色凝重到了极点:“看来,我们之前的猜测没错。它们背后,确实存在着一个统一的‘意志’。而且,这个‘意志’的掌控力,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
木老枯瘦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忧色:“能驱使变异尸傀进行协同巡逻,这绝非寻常妖物或邪修能做到。恐怕……葬兽谷深处的变故,远比我们预估的要严重。”
石辰阳紧握着手中的定元盘,元磁之力与盘上符文共鸣,试图穿透那浓郁的煞雾,感知那嗡鸣声的源头。然而,那嗡鸣声仿佛来自极远之处,又仿佛近在咫尺,被重重煞雾阻隔,难以捉摸。
“队长,怎么办?绕过去吗?”雷山握紧了背后的双戟,低声问道。前方尸傀数量众多,且有变异种带队,硬闯绝非明智之举。
柳青青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尸傀巡逻的轨迹和煞雾的流动,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它们巡逻的范围很广,绕行需要花费太多时间,而且不确定是否会闯入更危险的区域。”
她看向木老:“木老,能否布置一个简易的隐匿阵法,让我们悄无声息地穿过它们的巡逻间隙?”
木老仔细观察了片刻,点了点头:“可以一试。但煞雾干扰严重,阵法效果会大打折扣,且维持时间不长。我们必须在半柱香内穿过这片区域。”
“足够了。”柳青青决断道,“木老布阵,其他人警戒,准备行动!”
小队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猎手,等待着穿越这片死亡巡逻区的最佳时机。而煞雾深处那低沉的嗡鸣,如同催命的鼓点,一声声敲在每个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