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的宁静被彻底撕碎。
暗红色的煞气如同粘稠的血浆,从破裂的岩壁裂隙中疯狂涌入,瞬间淹没了大半个空间。原本柔和的淡黄色晶石光芒在煞气的侵蚀下剧烈闪烁,如同风中残烛,只能勉强在众人周围支撑起一小片模糊的光晕。“安魂定魄阵”发出最后的哀鸣,光罩明灭几次,终于“啵”的一声彻底破碎,化为漫天光点消散。
冰冷、暴戾、充满疯狂意志的煞气扑面而来,芸娘和孙小果只觉得如同坠入冰窖,呼吸艰难,血液几乎冻结,只能死死趴在苏婉身上,凭借微弱的灵光和求生的本能蜷缩着。
而比煞气更可怕的,是那随之涌来的尸潮!
“吼!”“嗷!”
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声充斥着狭窄的石室,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在翻涌的煞气中亮起,如同地狱的星辰。扭曲的身影争先恐后地挤过裂隙,利爪、骨刃、滴着腐蚀粘液的触手,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向着石室中央残存的光明扑来!冲在最前面的,是数具气息强悍、甲壳暗沉近黑的尸傀,赫然都达到了炼气九层巅峰,甚至隐隐触及筑基的门槛!
石辰阳站在所有人最前方,覆盖着粗糙灰白石甲的身躯如同礁石,直面汹涌的死亡浪潮。他的眼神冷静得可怕,灰白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无数狰狞的身影,却没有丝毫波澜。
不能退!身后就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同伴!
他深吸一口气,那吸入肺腑的冰冷煞气仿佛点燃了石皇骨深处某种不屈的火焰。
“御石!起!”
一声低沉的断喝,并非响彻石室,却仿佛与脚下大地产生了共鸣。刹那间,以石辰阳为中心,前方地面猛地隆起数道厚实的石墙!这些石墙并非凭空生成,而是他强行以“御石”之法,调动石室本身的岩基,混合着涌入的煞气中那些混乱的土石元素,瞬间塑形而成!
“轰!轰!轰!”
尸傀洪流狠狠撞在骤然升起的石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石墙剧烈震颤,碎石飞溅,但终究没有被立刻冲垮,成功地将最凶猛的第一波冲击阻挡了片刻,并将尸潮的阵型在一定程度上分割开来。
然而,石辰阳的脸色也瞬间白了一分。如此大范围、高强度地强行改变地形,对他真气和心神的消耗巨大无比。
“凝甲!固!”
他心念再动,体表的灰白石甲光芒微闪,质地似乎更加致密了几分,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近身搏杀。
几乎在石墙升起的下一秒,几道格外强大的身影便以蛮横的姿态撞碎了部分石墙,或直接从石墙上方跃过,带着腥风扑杀而至!是那几具接近筑基的强悍尸傀!
石辰阳眼中厉色一闪,不退反进!
覆盖石甲的右拳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与一具利爪尸傀硬撼在一起!
“嘭!”
气浪炸开,那尸傀足以撕裂金铁的利爪竟被一拳打得扭曲变形,庞大的身躯踉跄后退。但另一侧,一柄扭曲的骨刃已悄无声息地刺向他的肋下!同时,头顶恶风压下,一具背生骨刺的尸傀凌空扑击!
石辰阳身形如鬼魅般一侧,险之又险地避开肋下的致命一击,石甲与骨刃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白痕。他左臂顺势向上格挡,硬架住凌空扑下的骨刺尸傀!
“锵!”
金石交鸣!巨大的力量让他脚下岩石寸寸龟裂,但他身形只是微微一沉,便稳稳站住!石皇骨的强悍肉身展露无遗!
“死!”
他右拳再次轰出,目标直指那具利爪受损、身形不稳的尸傀头颅!拳锋之上,灰白真气凝聚,隐隐有山岳虚影闪现!
“石皇破岳!”
“噗嗤!”
如同重锤砸碎西瓜,那尸傀坚硬的头颅瞬间爆裂开来,红白之物四溅!
一击毙敌!
但另外两具尸傀的攻击已再次临身!同时,更多的普通尸傀绕过石墙残骸,从四面八方涌来,利爪与嘶吼几乎将石辰阳淹没!
石辰阳陷入了苦战。他身形在狭小的空间内辗转腾挪,双拳、手肘、膝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致命的武器,覆盖的石甲与尸傀的利爪骨刃不断碰撞,发出连绵不绝的爆响。每一次碰撞,都让他气血翻涌,石甲上增添新的裂痕。他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在无尽的攻击中挣扎,凭借远超从前的肉身、精妙的战法运用和顽强的意志,死死守住最后一道防线,不让任何一具尸傀越过他伤害到身后的同伴。
“御石”之术不时发动,或凝聚地刺干扰,或瞬间加固某处即将被突破的防御。“地动”更是频繁使用,制造小范围的震动,打乱尸傀的阵脚,为他自己创造喘息和反击之机。
战斗惨烈到了极致。石辰阳不知道击碎了多少具尸傀,暗红色的污血和碎骨几乎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覆盖的石甲也已破损不堪,多处露出下面的肌肤,留下了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真气在飞速消耗,神识因高强度的战斗和操控而传来阵阵刺痛。
但他依旧在坚持。灰白色的眼眸中,燃烧着永不屈服的火焰。
就在他感觉真气即将枯竭,防线即将被彻底冲垮的刹那——
一直昏迷的苏婉,身体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眉心处,一点极其微弱的、纯净的翠绿色光芒顽强地亮起,仿佛在抵抗着周围浓郁煞气的侵蚀。与此同时,她原本平稳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嘴唇无声地开合,仿佛在梦呓:
“不…不要…过来…爷爷…”
这突如其来的异状,让紧贴着她的芸娘和孙小果吓了一跳。
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苏婉眉心的绿光闪烁、梦呓出声的瞬间,石室内那汹涌的煞气,以及所有疯狂攻击的尸傀,动作都出现了极其短暂的一滞!仿佛被某种同源却更高层次的气息所干扰!
尤其是那几具最强的、接近筑基的尸傀,猩红的眼眸中竟然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疑惑?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这停滞只有一瞬,但对于濒临极限的石辰阳来说,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眼中精光爆射,不顾一切地压榨出丹田内最后一丝石皇真气,全部灌注到双拳之中!
“都给老子……滚开!”
双拳齐出,石皇破岳的拳意催发到极致,一股磅礴厚重的力量如同山崩海啸,向四周席卷而去!
“轰隆!!!”
首当其冲的几具强悍尸傀被这股决死反击的力量狠狠震飞,撞在岩壁上!周围涌上的普通尸傀更是如同割麦子般倒下一片!
石辰阳趁机猛地后退几步,背靠在那清澈的水潭边缘,剧烈地喘息着,汗水、血水混合在一起,从下颌滴落。他感到一阵阵虚脱,视线都有些模糊。
尸潮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震慑了一下,攻势稍缓,但那双双猩红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他们,缓缓逼近,酝酿着下一波更疯狂的攻击。
石辰阳看着眼前似乎无穷无尽的敌人,又看了一眼身后依旧在无意识梦呓、眉心绿光微闪的苏婉,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这绝望弥漫之际,一直躲在角落的刘明,却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抬起头,看向石辰阳,嘶声道:“石…石前辈!我知道一条路!或许…或许能通往外界!是…是石磬玉简里没记载的…一条废弃的…地脉检修甬道!”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但眼神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