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辰阳的手掌,终于按在了那阵法核心之上。
触手并非预想中的冰冷坚硬,反而带着一丝奇异的温热,仿佛触摸到的不是岩石,而是某种沉睡巨兽尚存余温的心脏。就在接触的刹那,一股精纯、浩瀚、却又带着深深疲惫与悲怆的奇异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他的手臂汹涌灌入!
这能量并非寻常的天地灵气或地脉之气,它蕴含着三位守护者不知多少岁月以来,以自身修为、神魂乃至生命为代价,对抗煞魔、维系封印所残留的全部意志与力量精华!其中既有镇压邪魔的凛然正气,也有被煞气长期侵蚀留下的斑驳伤痕,更有一股视死如归、与碑同在的决绝!
“呃啊——!”
石辰阳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这股力量太庞大了,而且属性复杂,充满了冲突与不甘。它们疯狂地冲入他近乎干涸的经脉,撕裂般的剧痛从手臂瞬间蔓延至全身!他那新生的石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灰白色的光芒在体表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被这股外来巨力撑爆!
更可怕的是,伴随着能量涌入的,还有三位守护者残存意志中那无尽的孤独、漫长的坚守、以及被魔气侵蚀时的痛苦与挣扎片段!这些记忆碎片如同钢针,狠狠扎入石辰阳的神魂,与那持续不断的魔音内外夹击,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撕碎!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要炸开,眼前幻象丛生——时而仿佛化身守护者,枯坐千年,看着封印一点点被侵蚀,内心充满无力与绝望;时而又被煞魔的低语引诱,滋生毁灭一切的疯狂念头…
“守住!必须守住!”
凭借着石皇骨带来的坚韧体质,以及识海中那枚“石族烙印”在关键时刻散发的定魂清光,石辰阳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他不再试图去控制或炼化这股狂暴的力量——那根本是痴心妄想。他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唯一能做的,就是引导!将这股足以毁灭他的洪流,引导向它本该去的地方——识海中的“石族烙印”,以及通过烙印,连接外部的淡金光罩!
“嗡——!!!”
得到这股庞大而杂乱,却本质极高的能量灌注,石辰阳识海中的“石族烙印”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甚至透出他的体外,让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个小型的、散发着古老威严气息的光源!
与此同时,外部的淡金光罩如同被注入了海量燃料,光芒瞬间炽烈了数倍!光罩上浮现的符文虚影变得清晰无比,甚至隐隐发出了宏大的诵经之声!那两道咆哮而来的暗红煞气光柱,撞在这前所未有的凝实光罩上,竟如同泥牛入海,连涟漪都未能激起多少,便被那蕴含守护意志与碑文力量的金光生生消融、净化!
魔化守护者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眼眶中的火焰剧烈跳动,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情绪。它显然无法理解,为何这个渺小的人类,能引动如此纯粹的、克制它的力量。
然而,石辰阳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他的七窍开始渗出鲜血,皮肤表面龟裂开无数细小的血痕,整个人如同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器。强行引导远超自身负荷的能量,对他的肉身和神魂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那刚刚稳固下来的修为根基,都在微微动摇。
但这股力量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在能量的冲刷下,他与脚下残阵、与那镇煞碑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清晰。他“看”到了阵法破损的关键节点,“感受”到了碑体内部那被无数暗红锁链层层缠绕、却依旧顽强散发着微光的核心符文中,传来的一丝微弱的、仿佛源自同类的呼唤与指引。
那呼唤,与他胸口的青石,与他识海的“石族烙印”,同出一源!
是了!这镇煞碑,定然是远古石族大能所立!其核心,蕴含着最本源的“石皇”之力!只是岁月流逝,魔气侵蚀,使得这股力量沉寂、被污染。
一个更加疯狂,却可能是唯一生机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引导能量维持光罩。他开始尝试,以自身为媒介,以三位守护者残留的力量为薪柴,以“石族烙印”为引信,去沟通、去引动那镇煞碑核心深处,被魔气封锁的、最后一丝纯净的石皇本源!
这个过程比之前凶险了何止十倍!那盘踞在碑体内的煞魔意志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咆哮,整个空洞内的煞气彻底暴走,如同血海翻腾!魔化守护者更是疯魔般攻击着光罩,每一次撞击都让石辰阳身体剧震,口喷鲜血。
但他没有停止。他能感觉到,胸口青石传来的灼热达到了顶点,识海中的烙印与碑体核心的那丝微光,产生了跨越时空的共鸣!
一丝丝微弱、却无比纯粹、带着造化与镇压真意的暗金色气流,开始艰难地穿透重重魔气封锁,顺着那无形的联系,缓缓流入石辰阳的体内。
这气流所过之处,他那濒临崩溃的肉身仿佛久旱逢甘霖,剧烈的痛苦被一股温和厚重的力量抚平,龟裂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更加重要的是,他动摇的修为根基不仅瞬间稳固,那层坚固的筑基壁垒,在这纯粹本源力量的冲击下,竟然开始…松动!
然而,他也清晰地感知到,随着这一丝本源之力被引动,镇煞碑的震动更加剧烈,那缠绕核心的暗红锁链疯狂收紧,整个封印,已到了彻底崩溃的边缘!
饮鸩止渴,不外如是。他在汲取最后生机的同时,也可能亲手释放出灭世的魔头。
生与死,突破与毁灭,仅在一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