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婵听到老夫人这话，眼眶里立刻溢出泪水。
她楚楚可怜道：“祖母，秋菊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与我情同姐妹，她看不得我受委屈。许星楹把我娘害得连府里都住不了，我生气，我恨她，秋菊也替我生气。”
“可我万万没想到，秋菊为了替我出口气，竟然会在长公主的生辰宴上，设了这么一局，还用我的身份来给那个小萍做保证……”
“祖母，我真的不知情……”
老夫人用力拍了拍桌，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凌婵。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长公主是看在星楹的面子上，才没揭破，你当所有人都是傻瓜吗？在场的谁看不出来，秋菊不过是听命办事的奴婢，而你才是幕后主使！”
“你在祖母面前，你还敢撒谎？祖母教你的那些，你统统都忘到脑后去了！还不从实招来？你再有一句假话，我便再也不认你这个孙女！”
凌婵自知瞒不过去了，便膝行过来，抱着老夫人的腿哭。
“祖母，是罗姐姐为了替我出气。她告诉我，长公主府黄嬷嬷的女儿爱慕一个书生，她想要脱奴籍。若是我用脱奴籍这个好处引诱那小萍，她就能为我所用。”
“把许星楹引到小郡王院子去，也是罗姐姐教我的计策。她说小郡王是长公主的命根子，只要许星楹冲撞了小郡王，我便能借长公主的手收拾许星楹……”
老夫人听得头嗡嗡地疼，举起手想要扇凌婵，但是看她哭成这样，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舍不得下手。
“你怎么这么糊涂？被一个外人牵着鼻子走，那罗静姝若真是想为你出口气，她为何不亲自去做，却要躲在背后给你出谋划策？”
“她躲在背后，若计策成功了，她除掉一个劲敌，可你嫂嫂被长公主责罚，丢尽颜面，于我们侯府又有何好处？”
“若计策失败了，像今日这般，那么自有你来承担所有的罪责，无论成功与否，她都干干净净，片叶不沾身。”
“也就你这个傻子，什么都不明白，还觉得人家是为了你好，为了给你出口气？”
老夫人越说越生气，把桌子拍得震天响，这个孙女真的太蠢了，蠢得叫她满腔怒火。
“再者说了，你为何处处针对你嫂嫂？你嫂嫂进府以来，可有欺负过你？可算计过你？可有得罪过你？你这个蠢货，被你娘几句话唬得团团转，觉得你嫂嫂就是你天大的敌人。”
“如今你嫂嫂得了长公主青眼，你若与她和平共处，她在长公主那里说你几句好话，对你难道有坏处？”
“再往远了想想，日后你二哥哥袭爵，这侯府当家做主的人说不定就是星楹，你得罪了她，于你有何好处？蠢货！”
凌婵哭着哭着，就停下来了，似乎是听到了老夫人的话，在思考。
凌婵突然抬头道：“祖母，你说过，我们出门在外，侯府诸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不对？”
老夫人道：“本来就是如此。”
凌婵咬牙道：“那么许星楹也该受罚！今日我被长公主训斥的时候，她冷眼旁观，没有为我说一句话，祖母说她该不该罚？”
老夫人气得肝疼，直接在凌婵的身上打了两下。
“你……真是冥顽不灵！你今日设计害你嫂嫂，你还想她替你说话，你做什么美梦？她没有往死里踩你，你就该庆幸了！”
“且你想想，今日被你拿来做局的是小郡王，长公主的宝贝儿子被人当做算计的工具，长公主必然要出一口气，你嫂嫂如何能说情？”
凌婵低头泄气道：“祖母，我知道了。”
老夫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一点：“既然知道错了，这次你闯了这么大的祸，不能不罚。罚你跪祠堂，连跪十日，每日一个时辰，好好想一想今日的事情。接下来两个月，你就不要出门了。”
凌婵皱着眉头，似有不愿。
老夫人厉声道：“你今日闯了这样的大祸，从此你被长公主府拒之门外，你名声已经有损了，你还不知收敛，不肯好好在府里反省。你还想怎么样？”
凌婵辩驳道：“祖母，平日里贵女雅集我都会去的，我若两个月不去，到时候跟大家都生疏了，到时候我没有朋友了，怎么办？”
老夫人冷笑道：“今日长公主训斥你的时候，罗静姝可曾为你说过话？”
凌婵摇摇头。
“我记得，罗静姝是你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姐妹，今天这个计策也是她教你的，可她却独善其身，不肯为你说一句话。这就是你所谓的朋友？”
“若是如此，我觉得没有也无所谓。从今日起，你离罗静姝远一点，不要再傻傻给人当枪使了。”
老夫人又跟凌婵说了一通话后，让她去祠堂跪着，又让温氏好生安葬秋菊，给了她家人一大笔银子，算是了了这个事。
许星楹回到蓬莱院，在两个丫鬟的帮助下，把今日长公主送来的东西都登记入库了。
许星楹刚坐下喝口茶，外头丫鬟就来报：“少奶奶，金姨娘带着六姑娘过来了。”
许星楹好奇地看了一眼两个丫鬟，红缨道：“大房的姨娘，大概是听到了姑娘被长公主聘为西席，想要来奉承几句，好让姑娘以后有好处多想着她们呗。”
“好了，准备奉茶吧。”
金姨娘带着六姑娘凌婉，满脸笑容走进来。
“少奶奶，妾身听说了你为长公主聘为西席的消息，特意带着六姑娘过来贺喜。妾身旁的没有，就只会一点女红，给少奶奶带几色针线，权当贺喜了。”
许星楹接过几条帕子，道：“谢谢金姨娘，有心了。姨娘好不容易来我这里一趟，坐下来喝杯茶吧，红缨，去小厨房看看，拿几样新鲜的点心上来。”
红缨很快就端了几色糕点上来，金姨娘坐着的时候，还有些局促。
许星楹笑道：“金姨娘，六妹妹，请随意，不要见外，试试小厨房新作的燕窝糕和茯苓糕。”
许星楹再三劝说，金姨娘和凌婉这才拿起一块点心吃，吃得极为小心，眼睛微微放着光。
看着她们这个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平日里应当没吃过这样好的点心。
许星楹摸着帕子上精细的绣工，抬头看见金姨娘讨好的面容，突然觉得心酸，金姨娘在大房的日子大约是不太好过。
大房姨娘多，庶女多，曹氏又强势惯了，这些小妾庶女无不是战战兢兢地过日子，唯恐哪日惹得曹氏不快，直接发卖出去，或是将庶女随意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