釜山的夜色温柔如水,广安大桥的璀璨灯火在漆黑的海面上拉出长长的倒影,如同碎钻铺就的银河。海风带着恰到好处的凉意吹拂着两个紧紧相依的身影,将暧昧的气氛烘托到了极致。
梁赟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这该死的浪漫气氛一点点腐蚀。
就在他脑子里天人交战,思考着是应该就这么沉沦下去,还是应该礼貌地推开她的时候,一阵急促而又刺耳的手机铃声如同平地惊雷,毫无征兆地打破了这份宁静。
这铃声,比田小娟早上的起床号还要命。
暧昧的气氛瞬间被撕得粉碎。
梁赟浑身一僵,田小娟也像受惊的小鹿一样下意识地从他怀里弹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慌乱。
梁赟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的,是“金智妍部长”这几个大字。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完了,自己这无故旷工还玩失联,估计要被部长给骂得狗血淋头了。
他还没来得及按下接听键,身旁的田小娟就已经先一步采取了行动。
她显然没有看清来电显示,满脑子都以为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又在深夜查岗。这几天积攒下来的对IU的怨气和刚刚被破坏的好心情混合在一起,瞬间点燃了她这个小炮仗。
“又是她?!”田小娟柳眉倒竖,眼中喷火。一把从梁赟手里抢过手机,动作快如闪电,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下了接听键对着话筒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怒吼。
“呀?!你还有完没完了?!李知恩!你属猫头鹰的吗?非要大半夜的出来活动?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保持社交距离?什么叫非工作时间请勿打扰?!真把梁赟当成你男人了是吗!”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充满了攻击性,活像一只护食的小母狮,恨不得顺着电话线爬过去咬人。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数秒的,死一般的寂静。
梁赟站在一旁,整个人都石化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田小娟,大脑一片空白,甚至都忘记了去把手机抢回来。
“?卧槽...”
他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可能就要在今晚,于这釜山的夜色中画上一个悲壮的句号了。
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带着浓浓的,几乎要溢出屏幕的困惑和一丝丝被冒犯的冰冷声音。
“李知恩?...你是田小娟xi吧?梁赟手机怎么会在你手上??”
声音很耳熟,但绝对不是IU。
“我是金智妍。梁赟呢?”
金智妍的声音里充满了问号,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她只是打个电话找自家制作人,怎么接电话的就变成了别人家的爱豆,而且还莫名其妙地被当成IU给骂了一顿?
这信息量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田小娟的怒吼,在听到“金智妍”这个名字的瞬间,戛然而止。
她脸上的表情在短短几秒钟内,上演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川剧变脸。
从盛怒,到错愕,再到震惊,最后定格在了无与伦比的尴尬和窘迫上。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血液,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向上涌去。一股灼热的足以将她当场蒸发的热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啊……那个……金……金部长……”她的声音变得像蚊子叫一样,气势全无,结结巴巴地说道,“对……对不起!我……我认错人了!我以为是……”
她“以为”了半天,也没能把那个名字说出口。
这下真是丢人丢到太平洋了!
都怪李知恩!都怪那个女人!
她红着一张快要滴出血来的脸,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手忙脚乱地将那个烫手的山芋又塞回到了梁赟的手里,然后飞快地转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他,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干,我不是我”的鸵鸟姿态。
梁赟看着她那通红的耳朵尖,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哇,她好可爱啊。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伸出那只完好的手轻轻地揉了揉田小娟那毛茸茸的,扎着马尾的脑袋。
动作充满了宠溺和安抚。
“西...!”
田小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一颤,猛地回过头来羞恼地瞪了他一眼。但那眼神里,却丝毫没有了之前的杀伤力,反而更像是撒娇。
梁赟这才将手机放到了耳边,对着电话那头已经彻底陷入迷茫的金智妍,用一种极其无奈的语气解释道:“部长nim,不好意思啊,刚才…额…刚才是个误会。”
“误会?”金智妍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充满了怀疑,“梁赟啊,你现在和田小娟xi在一起?”
“啊,是这样的。”梁赟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小娟xi最近在创作上遇到了一些瓶颈,所以我就陪她出来采采风,找找灵感。您也知道,艺术创作嘛,总是需要一些……嗯……激情和火花的。”
他怀疑自己被田小娟带坏了,撒谎都不带眨眼的。
电话那头的金智妍,显然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用一种公事公办的,不带丝毫感情的语气说道:“采风可以,找灵感也可以。但是梁赟制作人,你作为我们公司的专属制作人,一声不吭就消失了好几天,你起码提前跟我说一下啊,或者至少跟珉浩说一下吧?连个消息都没有?公司这边都找不到你人!”
“是是是,是我的错。”梁赟立刻认怂,“我保证,我们很快就回去!明天一早就往回赶!”
“最好是这样。”金智妍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无语,“新女团的企划案已经下来了,一大堆事情等着你处理。...你的个人情感照理我是不该管的,但也别弄的太离谱了。”
说完她便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似乎连多说一个字都觉得心累。
梁赟看着被挂断的手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他转过头,看着那个还背对着他假装在看风景的田小娟,笑着说道:“好了,搞定”
田小娟转过身来,脸上虽然还带着红晕,但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啧,都怪你!”她不讲道理地将责任都推到了梁赟的身上,“要不是你到处拈花惹草,我至于认错人吗?”
梁赟被她这神逻辑给气笑了。
“我真是...拈的哪朵花,惹的哪棵草了????”他举手投降,“行行行,那我的女王大人,我们是先找个地方住下,还是连夜赶回首尔?”
“当然是住下!”田小娟理直气壮地说道,“我累了!要睡觉!”
于是两人开着车,开始了在这座海滨城市里寻找住宿的艰难旅程。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事情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因为疫情的影响,釜山这座曾经的旅游胜地,此刻也显得格外萧条。许多酒店都已经大门紧锁,暂停营业。而那些还在营业的,大部分也都被政府征用,变成了临时的隔离酒店,门口拉着醒目的警戒线。没有被征用的酒店也基本已经客满。
他们开着车在空旷的街道上转了将近一个小时,愣是没有找到一家有空房的酒店。
“不是吧……今晚不会要露宿街头吧?”梁赟看着导航上一个又一个显示“关闭”的酒店图标,感觉有些绝望。
就在这时,田小娟指着手机屏幕上的一个点,兴奋地说道:“这里!这里有一家私人民宿还在营业!评价还不错!”
那是一家看起来很不起眼的,隐藏在小巷子里的家庭式民宿。
田小娟按照导航七拐八拐地,终于在一条连车都很难开进去的窄巷里,找到了那家亮着温暖灯光的小院。
田小娟停好车,拉着他一起下车走了过去。
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和蔼的,穿着居家服的胖大妈。
“请问,还有房间吗?”梁赟礼貌地问道。
“哎一古,这么晚了啊。”大妈打量了他们一眼,然后笑着说道,“有倒是有,不过……就只剩最后一间大床房了,你们看……行吗?”
听到这句话,梁赟的脑袋里“嗡”的一声,仿佛有无数只乌鸦,带着“卧槽”“卧槽”的配音,从他的头顶上呼啸而过。
我顶你个肺?!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三流言情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堪称烂俗剧情天花板的桥段?
就剩最后一间房了?还是大床房?
哇,这种剧情居然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真特么是艺术来源于生活......
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正在朝着越来越离谱,越来越充满戏剧性的方向疯狂地奔跑着。
就在梁赟站在原地进行着激烈的内心吐槽和自我怀疑,思考着要不要干脆睡车里的时候,旁边的田小娟,已经用一种他完全没想到的极其高效和果断的方式,解决了这个问题。
“就要这间!谢谢!”
她干脆利落地付了钱,从大妈手里接过了钥匙。
然后,在梁赟那震惊的,呆滞的目光中,她一把抓住了他不容置疑地将他拖进了院子,拉上了楼。
“呀呀呀!你干什么!”梁赟被她拖得一个趔趄,压低了声音抗议道,“就一间房!我们怎么睡啊!”
“不然呢?”田小娟回头白了他一眼,“你是想睡大街,还是想睡车里?别忘了,你还是个伤员。”
一句话又把梁赟给噎了回去。
幸好,那位民宿大妈似乎并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新闻,完全没有认出他们两个。不然,梁赟毫不怀疑都不用等到明天早上,他和田小娟深夜同住一间民宿的新闻就将以一种爆炸性的姿态血洗整个韩网的头版头条。
房间很干净,布置得也很温馨,但确实很小。
一张看起来很柔软舒适的大床几乎占据了房间一半的空间。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而又暧昧的气氛。
“我……我先去洗。”田小娟扔下这句话,就逃也似的冲进了卫生间。
梁赟一个人站在房间里,看着那张巨大无比的床,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
他环顾四周,在衣柜里找到了一床备用的薄被子。
有了。
他默默地打定了主意。
等田小娟洗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梁赟已经将那床薄被子,整整齐齐地铺在了床边的地板上,还把枕头也放好了。
“你干嘛?”田小娟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皱着眉头问道。
“我睡地上啊。”梁赟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疯了?”田小娟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釜山晚上海边有多冷你不知道吗?这地板这么凉,你想明天直接被救护车一路鸣笛送回首尔?”
“那……那不然怎么办?”
“废话,滚上来睡!”田小娟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
然后不等梁赟反应,她就走过去像拎小鸡一样,拽着他的胳膊,硬生生地将他从地板上拽了起来,然后一把推到了床上。
“睡最边上!不许过线!”她用手在床的中间划出一条无形的线,然后指着这条线恶狠狠地说道。
梁赟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倒在了柔软的床上,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等他好不容易坐起来,田小娟也已经掀开被子,躺在了床的另一边,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充满了警惕的眼睛。
“我警告你啊。”她看着梁赟,再次搬出了她那句经典的,充满了杀伤力的威胁,“你晚上要是敢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或者敢越过这条线,我就把你剁碎了,喂舒华的小狗!”
梁赟躺在床的最边缘,身体僵硬得像块木板。
他闻着被子上那股好闻的,混杂着她沐浴露香味和阳光味道的气息,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开始思考起了一个极其严肃的,关乎生命安全的问题。
不是,这帮人平时到底给舒华的小狗都在喂什么东西啊?舒华知道你们这么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