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山神指引的方向,岸野在茂密的森林中艰难跋涉。身体的负荷已接近极限,每一步都伴随着伤口的撕裂痛楚和失血带来的眩晕。他不得不频繁停下,依靠着树干喘息,努力保持清醒。
途中,他看到了不少怪人的尸体。大多是狼级,也有一些虎级,散落在林间空地或倒在扭曲的灌木丛中。它们的死状各异,有的像是被巨大的力量撕裂,有的则被某种尖锐物体贯穿。伤口残留的气息带着一种蛮荒和纯粹的力量感,与英雄协会制式武器或能量攻击造成的痕迹截然不同。
“是山神做的……”岸野立刻明白了。这片森林,确实是那位六臂“守护者”的领地,任何闯入的怪人都会被他无情清除。这也侧面印证了山神与怪人协会的对立关系。
这些怪人尸体,似乎也是最近才被消灭的,很可能是在英雄协会发动总攻前后,试图从其他出口逃窜到地面,却被山神拦截了下来。想到这里,岸野对那个孤独而强大的守护者,又多了几分复杂的感触。
依靠着顽强的意志和对方向的模糊把握(山神的指引相当粗略,更多是依靠森林生存的本能),他跋涉了数个小时。当双腿如同灌铅,意识也开始模糊时,前方透过树木的缝隙,终于出现了一条灰黑色的、人工铺设的带状物——
公路!
岸野精神一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森林边缘,踉跄着踏上了坚实的沥青路面。久违的人类文明的痕迹,让他几乎要落下泪来。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片幽深静谧却又暗藏凶险的森林,心中对山神,道了一声无声的感谢。
他辨认了一下路牌和方向,这里已经是Z市的远郊。他沿着公路,朝着记忆中怪人协会主入口封锁区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身体的疼痛都在加剧,但他不敢停下。
不知走了多久,远处出现了英雄协会设立的临时警戒线和闪烁的警灯。一些后勤人员和低级别英雄正在忙碌,处理着战后事宜,收拢伤员,清理少数从其他出口逃出、被地面部队解决的残余怪人。
当岸野浑身浴血、步履蹒跚地出现在警戒线外时,立刻引起了注意。
“有人!从那边过来了!”
“是英雄!他受伤很重!”
“快!医疗班!”
几名工作人员和穿着白色制服的医疗人员立刻跑了过来。当他们看清岸野破损制服上代表A级的标志以及他那张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时,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是‘续骨刚’岸野先生!”
“他还活着!快!担架!”
岸野被迅速抬上担架,进行了紧急的止血和伤口处理。注射了镇痛剂和营养液后,他感觉稍微好了一些,但身体的虚弱感依旧强烈。
就在这时,一个骑着老旧自行车、穿着绿色紧身衣的身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是c级第1位的无证骑士。
“岸野先生!”无证骑士看到岸野,脸上露出了由衷的喜悦,“太好了!您还活着!我们看到您为了救人质追进洞穴,之后就再也没出来……大家都以为您……”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岸野躺在担架上,虚弱地笑了笑:“运气好,迷路绕了出来……还遇到了……一些‘意外’。”他省略了地底迷宫、幻境、喵喵、波奇以及埼玉和山神等复杂经历,那说来话长,也不是现在需要详细汇报的。
无证骑士用力地点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敬佩:“您辛苦了!请好好休息,地面的清理工作交给我们!”
岸野看了看周围。封锁线内,气氛依旧紧张。虽然不再有大规模的战斗,但零星的交火和警报声仍不时响起。更引人注目的是,从那个巨大的地穴入口深处,依旧隐隐传来沉闷的轰鸣和震动,仿佛有巨兽在地底搏斗。
“下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岸野问道。
无证骑士的表情严肃起来:“S级英雄们还在下面苦战。根据零星传回的消息,他们遭遇了怪人协会的干部,战斗非常激烈。驱动骑士先生、杰诺斯先生他们都受了不轻的伤,但仍在坚持。邦古老先生和邦普老先生似乎在与一个极其强大的对手交战……那些声音,就是他们战斗的余波。”
岸野沉默地点了点头。果然,真正的硬仗还在下面。龙级干部,每一个都拥有毁灭城市的力量,S级英雄们面临的危险可想而知。
医疗人员为他进行了更详细的检查和包扎,建议他立刻返回总部医院进行进一步治疗。
但岸野看着那不断传来轰鸣的地穴入口,看着周围依旧在忙碌、警惕的同伴,摇了摇头。
“我的伤……暂时死不了。”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这里还需要人手。”
他无法心安理得地躺在病床上,尤其是在知道战友们仍在地底血战,地面上也可能随时出现新的威胁时。他的力量或许不足以参与地底的巅峰对决,但在地面,多一份力量,就能多保护一些人。
“岸野先生,您的伤势……”医疗人员试图劝阻。
“给我一些止痛剂和绷带。”岸野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熟悉这片区域,可以参与巡逻和警戒。”
无证骑士看着岸野那虽然虚弱却异常坚定的眼神,明白了他的决心。他拍了拍岸野没有受伤的肩膀(小心地避开了伤口):“岸野先生,请务必量力而行!您的回归,对我们已经是很大的鼓舞!”
最终,在岸野的坚持下,医疗人员为他补充了镇痛剂,重新加固了绷带。他拒绝了担架,依靠着临时找来的金属棍作为支撑,重新站了起来。
他没有回到最前线的封锁圈,那里由状态更好的A级英雄负责。他选择了负责后方区域的巡逻和支援,处理一些可能漏网的低级怪人,协助疏散可能误入危险区域的平民,以及……等待。
等待着地底那决定性的轰鸣最终平息,等待着那些深入虎穴的S级英雄们,凯旋而归。
阳光洒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远处的城市轮廓在烟尘中若隐若现。岸野拄着金属棍,站立在警戒线的后方,如同许多和他一样坚守岗位的英雄一样,沉默地注视着那如同巨兽之口的地穴。
地底传来的轰隆声,如同擂响的战鼓,一声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战斗,尚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