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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转,转眼间便到了四月十五,正值小满时节。

正是:

《鹧鸪天·小满》

庭院竹风小满红,蝶来蜂去影匆匆。

蔷薇倚柳花间露,绿树莺啼晓雾浓。

心恬静,梦从容。云舒云卷任西东。

闲烹碧茶香成韵,徐步苔阶醉芳丛。

(注:此词为作者原创)

在朱仙镇西城,原本破败不堪的“西双泰”酒坊如今已焕然一新。

门前高悬着写有“芙蓉居”的鎏金匾额,檐下挂满了红绸灯笼,它们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显得格外喜庆。

萧羽雪身着锦绣罗裙,发髻间簪着陈希送她的银簪,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前迎接客人。

她嗓音清亮,大声说道:“今日小店开业,凡是进店的客人,都赠送一盏‘芙蓉醉’!”

街坊邻里听到动静纷纷赶来,不一会儿,酒坊就被挤得水泄不通。

杨勋在柜台后面专心拨弄着算盘,眼睛却时不时扫向门外,留意着周围的情况……

吕红绡手持酒壶,在人群中来回穿梭,她的袖中暗藏着银针,时刻警惕,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与此同时,三批“商队”陆续进入朱仙镇:

一队载着“陈年黍米”的骡车缓缓驶入镇中,车夫们皆是芙蓉卫的精锐,他们腰间暗藏袖箭,不露声色。

在酒坛相互碰撞的声音中,领队佯装“失手”,故意摔碎一坛酒,酒液泼洒在地,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意味着镇内目前没有异常情况。

丝绸商人的包袱里,不仅装着货物,还暗藏着密信与火药。一旦遇到危险,他们可瞬间点燃火药,制造混乱以应对危机。

当日傍晚,一艘满载粮食的船只,悄然停靠在蔡河码头。

沈青河站在船头,目光远眺着朱仙镇的灯火,嘴角微微上扬,说道:“航道已经打通,今后百花谷的粮草,便可直接运往汴京了!”

……

五月初五,恰逢端午节,芙蓉居里弥漫着艾草的袅袅香气。

午时刚过,三名打扮成北地商人模样的男子走进了这家酒肆。

他们在角落的榆木桌旁坐下,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大汉,只见他用力一拍桌子,操着女真话高声喊道:“掌柜的,上最烈的酒!”

萧羽雪目光一闪,亲自捧来一坛“芙蓉醉”,脸上挂着盈盈笑意说道:“客官们远道而来,这坛‘芙蓉醉’就算奴家请各位的。”

为首的络腮胡大汉,看着萧羽雪的绝美姿容,不禁有些心醉神迷:“小娘子长得可真美啊!竟然还会说女真话?真是妙极!”说着,他便伸手想去摸萧羽雪的手,却被她敏捷地躲开。

“大哥,别急嘛,奴家本就是女真人,只是在汉地住久了,女真话都有些生疏啦!”萧羽雪依旧笑意盈盈,转身说道,“奴家再去厨房给几位大哥弄些下酒菜,一会儿好好陪大哥们喝几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络腮胡已经醉眼蒙眬,萧羽雪假装上前斟酒,悄悄靠近他。

“听说,今年汴京周边的麦子长得很不错,可惜我们金军撤走了,不然……”

络腮胡大汉猛地灌下一口酒,狞笑着说道:“小娘子放心,等到八月份,这些粮食统统都得进我们大金的粮仓!”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完颜元帅已经调集了十五万铁骑,八月就要南下,直捣汴京!”

“啪!”

萧羽雪指尖一颤,酒盏“不慎”掉落!

“小娘子……你这是喝醉了?怎么连酒盏都拿不稳啦?”络腮胡见状,哈哈大笑起来,说着便要伸手去抱萧羽雪。

“是啊!奴家不胜酒力,醉了呢!”萧羽雪摇摇晃晃地避开了他。

就在这时,吕红绡适时出现,立刻扶住她,笑着说道:“妹妹喝醉了,姐姐扶你进内堂休息!”

两人闪身进入内堂,急忙对潜伏在一旁的“芙蓉卫”说道:“赶紧去报告沈姑娘,金军八月就要南下!”

……

两日后,汴京开封府的内堂里,气氛凝重。

沈青河恭敬地将密信呈放在宗泽的案前。

老将军微微俯身,目光紧紧凝视着信上“金军八月南下,十五万铁骑”的字样,神色严峻地说道:“果然不出所料!只是比老夫预料的时间提早了一个月!”

宗泽猛地站起身来,沉声道:“青河,我们必须要未雨绸缪。在小暑之前,务必完成三件事。”

“第一,抢收春麦。我会调集虎翼营五千人,务必在三日之内割尽汴京城外的麦田;第二,暗运粮草。将二十万石新麦秘密藏入百花谷;第三,增兵布防。派遣三千虎翼营精锐以及一千五百女子弩箭营,让他们星夜兼程进入百花谷,使驻守谷中的兵力达到五千精锐。”

沈青河微微皱起眉头,担忧地叹道:“宗爷爷,如今谷中仅仅修缮了石屋千间,要是再增兵五千,恐怕很难妥善安置……”

宗泽却朗声笑了起来:“如今正值初夏时节,搭建帐篷安置士兵又有何妨?我们当下的当务之急,是要将那些麦子顺利收割完毕,并平安运到谷中!”

沈青河眉头依旧紧锁,低声说道:“宗爷爷,杜充如今担任东京副留守,倘若他下令阻止调兵,或者强行征用新麦挪作他用,那我们的计划恐怕就会受阻……”

宗泽冷笑一声,愤恨道:“杜充这个人,‘喜功名而短于谋略’,老夫已经请得枢密院的密令——调兵文书上盖的是官家的私印,调兵这件事,他不敢违抗。”

他稍作停顿,又缓缓说道:“至于麦收之事,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

宗泽话音未落,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骤然爆发。

他佝偻着身躯,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案角,仿佛要将肺腑里的最后一丝气力榨干。

沈青河瞳孔骤缩,突然注意到案头那碗浓黑的药汁正泛着血沫,田七的苦腥混着铁锈般的血气在空气中弥漫。碗底沉淀着未化的药渣,像极了这位老帅被岁月和战火磋磨殆尽的残躯。

“宗爷爷!”沈青河扑通跪地,再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还请保重身体!您若倒下……汴京……汴京还有谁能守得住?”

宗泽惨然一笑:“诸葛武侯六出祁山,终陨落五丈原……老夫不过一介老卒,能马革裹尸已是幸事。”

他忽然剧烈喘息,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响:“只是……只是不甘心啊!黄河以北……那么多百姓……还在等着王师北渡……”

沈青河突然抓住他冰凉的手,那掌心布满老茧,却轻颤如秋叶。

她泣不成声:“孙女求您……为了大宋……保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