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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河恰在此时步入院中,她是来找秦洛商议修建猪舍之事的。

刚走到院门处,并未听清前面对话,只隐约听到“青河”二字,还以为是宋倩在唤她。

她便自然地走上前去,笑容温婉,“倩儿姐姐,你唤我?是有什么事吗?”

谁知宋倩一听她的声音,积压的醋意、猜疑和方才被秦洛回避态度激起的怨气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她猛地转向沈青河声音传来的方向,语气尖刻,厉声质问道:

“沈青河!你来得正好!我且问你,你与我夫君两人在那不见天日的地穴之中,朝夕相处了两日两夜,究竟……究竟做了何等苟且之事?!竟让我夫君回来后对你如此魂牵梦萦、念念不忘!”

这突如其来的尖锐质问,如同当头一棒,狠狠砸在沈青河头上。

她瞬间脸色煞白,整个人僵在原地,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万万没想到,宋倩竟会如此直白且充满恶意地揣测她和秦洛在地穴中的经历。

那些共度的生死危机、相互扶持的艰难,在宋倩口中竟变得如此不堪!

“倩儿姐姐!你……你怎能如此说?!”沈青河的声音微微发颤,“我与秦大哥在地穴中,只为求生,险死还生,彼此扶持皆发于情,止于礼,从未有过任何逾越之举!你何出此言……”

一旁的秦洛顿时又急又怒,对着宋倩低吼道:“倩儿!你胡说八道什么!快向青河道歉!地穴之中若无青河机智勇敢,我早已命丧黄泉!你岂能用这般龌龊心思揣度我们?!”

宋倩被秦洛一吼,先是一愣,随即泪水如同决堤般涌了出来。

她猛地甩开秦洛试图安抚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尖利与绝望:

“夫君!你……你从未对奴家如此凶过!如今为了她,你竟这般呵斥奴家?!奴家知道了!果然是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你既已厌弃了奴家这瞎眼的累赘,嫌奴家碍了你们的好事……那……那奴家索性一死了之便是!”

“成全你们!让你们……让你们双宿双栖,再无顾忌!”

这番话如同泣血般凄厉,充满了自暴自弃的怨愤。

秦洛彻底震惊了,他从未见过宋倩如此失态、如此激烈尖锐的模样。

在他心中,宋倩永远是那个温柔似水、需要他小心呵护的柔弱女子。

此刻见她哭得肝肠寸断,口不择言,他的心瞬间软了下来,愧疚感如潮水般淹没了他。

他急忙蹲下身,紧紧握住宋倩冰凉颤抖的手,声音放得极柔,充满了懊悔与安抚:“倩儿!倩儿!莫要说这等傻话!是我不好!是我混账!”

“我不该对你大声说话,是我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我给你道歉,你莫要再哭了,千万莫要再说这等剜心的话了……”

他笨拙地擦拭着宋倩脸上的泪水,心中乱成一团,既心疼宋倩的眼泪,又对眼前的混乱局面感到无力。

一旁的沈青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亦是五味杂陈,既有被冤枉的委屈,更有对宋倩此刻状态的同情与不忍。

她知道此刻自己再留在这里,只会更加刺激宋倩,让局面愈发不可收拾。

她强压下心中的酸楚,苦笑道:“倩儿姐姐,秦大哥,你们好好说话,莫要因我伤了和气。谷中还有事务亟待处理,我先告辞了。姐姐好生休息,千万保重身体,莫要动气伤身。”

说罢,她不等两人回应,便转身快步离去。

秦洛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沈青河匆匆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挽留,更不知该如何收拾眼前的残局,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院门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茫然与无措。

怀中宋倩的哭声依旧未止,而他夹在两人之间,只觉得左右为难,心力交瘁。

沈青河快步回到自己房中,关上房门,方才强撑的镇定瞬间瓦解。

她背靠着门板,身体微微颤抖,宋倩那尖刻的质问、秦洛慌乱无措的眼神、以及自己百口莫辩的委屈……种种画面在脑海中翻涌,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苦涩难当。

几滴滚烫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脸颊,她抬手用力抹去,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再想了……”她低声告诫自己,“眼下不是沉溺于儿女情长的时候。谷中百废待兴,无数事务亟待处理,我不能因私废公。”

她走到桌边,用冷水浸湿帕子敷了敷眼睛,努力将那些纷乱的情绪压下。

随即,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从怀中取出那本《百匠田园录》,翻到记载牲畜栏舍营造法式的篇章。

“江云!”她低声唤道。

一直在外间留意动静的江云立刻推门进来,脸上还带着担忧:“小姐,你没事吧?那边……”

“我没事。”沈青河打断她,语气已恢复平日的冷静,“去请张木匠、李瓦匠,还有李大姐过来一趟。就说我有要事相商,关于新建猪舍。”

江云见她神色如常,心下稍安,虽知她定是强压情绪,但也明白此刻听从吩咐是最好的选择,立刻应声道:“是,小姐,我这就去!”

不多时,张木匠、李瓦匠和李月娥便相继到来。

沈青河已摊开《百匠田园录》,指着书上绘制的图样与文字说明,条理清晰地说道:

“诸位请看,羽雪姑娘新带回两百头猪仔,依《百匠田园录》所载,‘畜舍重向阳,避湿通风畅’。我意在东面山坡下那片缓坡地,依山势修建一排新式猪舍。”

她手指点向书上一处:“此书有云:‘深坑垫草勤更换,高栏通风疫病防’。 我们可依此式,挖深坑以积肥,垫干草以保暖,砌高栏以通风防病。

“另外,还需依‘活水绕舍旁,污秽自冲淌’ 之法,从附近小河引一条小水渠经过猪舍外侧,便于冲洗、保持洁净。”

她看向几位匠人:“张师傅,您负责伐木制栏,务必坚固;李师傅,您带人砌墙挖坑,注意坡地防水;”

“李大姐,您最懂牲畜习性,猪舍内部如何分区、食槽水槽如何布置,还请您多费心。此事关乎谷中日后肉食供给与肥田之需,至关重要,还请诸位鼎力相助。”

李月娥等人见沈青河思路清晰,心中不禁暗暗佩服,纷纷领命:

“沈姑娘放心!我等必尽心竭力!”

“这书上的法子确实精巧!我等这就去勘测地势,即日开工!”

众人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