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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赵构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带着一种身为帝王的无奈与权衡。

他身体微微后靠,缓缓开口,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秦卿的忠心,朕自是知晓。你方才所言,老成持重,亦是体国之言。”

他话锋一转,提及了另一个关键人物,“范宗尹范卿,执掌中书,总理朝政,向来勤勉,并无大过。中枢之地,朕……一时间,亦不便轻易更迭。”

秦桧心中一动,屏息凝神,知道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

果然,赵构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秦桧身上,语气变得明确,“然则,如今北伐在即,朝中事务日益繁剧,枢密院与中书门下需得更加紧密协同。范卿身边,也需得力之人辅佐。”

他略作停顿,声音清晰而肯定,“秦卿,朕意已决。即日起,擢升你为参知政事,入政事堂,与范卿一同参知政事,协理朝务,尤其要用心于北伐相关之粮饷、军需调配诸事。望你恪尽职守,勿负朕望。”

参知政事!副相之职!

秦桧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间冲上头顶,几乎让他眩晕!

他日思夜想的位置,竟然如此突然,如此轻易地就到手了!而且,官家这番话,明显是让他去分范宗尹的权,尤其是掌管北伐的钱粮命脉,这实权可谓极大!

他强压下几乎要溢于言表的激动,脸上瞬间堆砌出无比的感激与惶恐,立刻撩袍跪倒在地,以头触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甚至带着一丝哽咽:

“臣……臣秦桧,何德何能,竟蒙陛下如此天恩!陛下知遇之恩,如山高海深,臣……臣纵肝脑涂地,亦难报万一!臣……臣必定竭尽驽钝,鞠躬尽瘁,辅佐范相,尽心王事,以报陛下隆恩!”

他这番表演,情真意切,将一个臣子突蒙圣恩的感激与惶恐表现得淋漓尽致。

赵构看着跪伏在地的秦桧,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嗯!朕知你忠心。起来吧!眼下朝中诸事繁杂,北伐尤需谨慎,你好生去做。”

他的语气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烦闷与疲惫,似乎不愿再多言:“若无他事,便先退下吧!”

“臣……谨遵陛下圣谕!臣告退!”秦桧再次叩首,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躬着身子,一步步倒退着出了选德殿。

直到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那庄严肃穆的氛围,秦桧才缓缓直起身子。

午后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有些刺眼,他却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云端之上。

他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选德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翌日清晨,天色微明,秦府的门房便急匆匆地穿过庭院,将一封烫金名帖递到了刚刚起身的秦桧手中。

名帖上字迹娟秀,内容却让秦桧的眉头瞬间锁紧,荣安郡主赵玉,竟要在今日午时过后,邀秦洛一人,于西湖之上泛舟品茗!

名帖末尾一句“泛舟清谈,别无他意,望将军拨冗”,郡主身份尊贵,如此相邀,若断然回绝,便是拂了郡主的面子。

他沉吟片刻,将名帖重重拍在案上。

事已至此,拒绝是绝无可能了。但让秦洛独自前去?万一这愣头青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或是郡主本人有什么出格之举,后果都不堪设想。

“来人!”秦桧沉声唤道,“去请二爷过来。”

片刻后,秦洛来到书房。他听闻郡主相邀,也是微微一怔,但神色很快恢复了平静。

秦桧将名帖递给他,面色凝重地叮嘱道:“洛弟,郡主相邀,不可不去。但此行……你需万分谨慎!那日之事,郡主虽未当场发作,但心中必有芥蒂。”

“此番泛舟,郡主用意难测,你切不可再如那日般莽撞,言语需得体,态度需恭敬,万事……且顺着郡主的心意,莫要再节外生枝!”

秦洛接过名帖,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心中却是另一番思量。

他深知兄长担忧,但他对那位仅有一面之缘的郡主,却有几分不同的观感。他感觉郡主并非不通情理的骄纵女子,反而有种深明大义的气度。

或许……这正是个机会,可以开诚布公,将心中的苦衷与无奈,向她说明。若她能理解,或许这桩强加的婚姻,还能有一线转机。

他抬起头,看向兄长,语气平静却坚定:“大哥放心,小弟自有分寸!郡主……并非不明事理之人。那日是臣弟唐突,今日定当谨言慎行,绝不会再让大哥为难。”他话中留有余地,并未完全承诺会一味顺从。

秦桧看着弟弟平静却执拗的眼神,心中叹了口气,知道这个弟弟自有主张,强逼无用,只能再次强调:“总之,一切以稳妥为上!切记,莫要再触怒郡主!”

“小弟明白。”秦洛躬身应下。

午时过后,秦洛换了一身较为闲适却不失礼数的靛蓝色常服,独自一人来到了西湖边指定的码头。

一艘精巧的画舫早已停泊在岸边,舫上装饰清雅,不见过多奢华,却自有一股别致韵味。

两名侍女静立舫边,见秦洛到来,躬身行礼:“秦将军,郡主已在舫中等候,请登船。”

秦洛微微颔首,迈步踏上跳板。画舫缓缓离岸,向着湖心荡去。西湖之上,波光粼粼,远山如黛,景色宜人。

但秦洛的心,却如同这船下的湖水,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涌动。

他不知道,这次泛舟,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是郡主的责难?是进一步的试探?还是……一丝微乎其微的理解的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向着舫舱走去。

秦洛步入画舫舱内,只觉一股清雅的檀香混合着湖水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

舱内布置简洁雅致,临湖一侧的雕花窗棂尽数敞开,将西湖的潋滟春光尽收眼底。

湖风习习,吹动纱幔轻扬。

荣安郡主赵玉并未端坐主位,而是闲适地坐在窗边的矮榻上,面前摆着一张紫檀小几,几上置有一套素雅的青瓷茶具,茶香袅袅。

她今日未着宫装,只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发髻松松挽起,簪着一支简单的玉簪,少了几分宫闱的威仪,多了几分江南女子的婉约清丽。

见秦洛进来,她并未起身,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他在对面的锦墩上坐下。

待秦洛依礼坐定,她轻轻挥了挥手,侍立在舱门处的两名侍女便无声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舱门。

一时间,舱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以及窗外湖水的轻拍船声和远处隐约的鸟鸣。

赵玉并未立刻开口,而是执起茶壶,姿态优雅地为秦洛斟了一杯清茶,推至他面前。

她的动作从容不迫,目光平静地落在秦洛脸上,仿佛只是寻常友人小聚。

“秦将军,请用茶。”她的声音清润,如同这春日的湖水。

“多谢郡主!”秦洛双手接过茶盏,并未饮用,只是捧在手中,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热。

赵玉的目光望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语气悠然地开口,仿佛在闲聊家常:“西湖春色,一年好过一年。只是不知,北地的春光,如今是何模样?”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秦洛心中微动,知道这并非闲谈。

他沉声应道:“北地苦寒,春来较晚。然山河壮丽,民心向宋,纵是春寒料峭,亦难掩勃勃生机。”

赵玉闻言,转回目光,深深看了秦洛一眼,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不再迂回,直接切入正题,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认真:

“秦将军,那日在我府中,令兄在场,诸多言语,或许不便深谈。本宫观将军言行,似有隐衷,非全然情愿于此桩婚事。”

“今日泛舟湖上,四下无人,将军若有何难言之隐,不妨直言。本宫虽为女子,亦非不通情理之人,或许……可解将军之困。”

她的目光清澈而坦诚,没有丝毫的责难或试探,反而带着一种愿意倾听和理解的真挚。

秦洛握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他没想到郡主会如此直接,更没想到她的态度会如此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善意的关切。

这与兄长所担心的“兴师问罪”截然不同。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或许真的是唯一的机会。

他抬起眼,迎上郡主的目光,眼中不再有之前的疏离与戒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痛与坦诚:

“郡主明鉴!臣……确有心结,难以释怀。”

秦洛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如同舫外流淌的湖水,将往事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