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谷神仓库的后厨藏在仓库西侧最偏僻的角落,过去是给搬运工人热饭的地方,如今却成了临时的“武器工坊”。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古怪到令人窒息的气味便扑面而来,像一把钝刀,硬生生割裂了鼻腔里的空气。

那是食用油特有的温润腻香——是末日前菜市场里,炸油条的摊位飘出的味道,是家里厨房炒青菜时,油星溅起的烟火气,带着人间最鲜活的暖意。可这份暖意刚在舌尖泛起,就被另一股冰冷刺鼻的化学气味彻底撕碎——是高浓度医用酒精,瓶身标签上“75%vol”的字样还隐约可见,那味道像极了医院急诊室里,消毒水混着血腥味的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感。

两种气味在狭窄的后厨里疯狂碰撞、搅拌,最终融合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味道——那是燃烧的前兆,是死亡的序曲。

叶梓站在中央那张巨大的不锈钢操作台后,操作台边缘还沾着过去的油渍,在昏黄的灯泡下泛着油腻的光。她手上戴着一副黑色的防油胶质手套,指尖紧紧攥着一把不锈钢长柄勺,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没人会想到,这双手曾经能创造怎样的奇迹。末日前,叶梓是小有名气的冷菜师傅,一块普通的豆腐在她手里,能被雕琢成盛放的白牡丹,花瓣层层叠叠,连花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一颗寻常的萝卜,经她巧手雕刻,能变成跃动的鲤鱼,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盘子里游出去。可现在,这双曾赋予食材生命的手,正做着最粗暴、最冰冷的工作——调制燃烧弹。

她弯腰提起脚边一个半满的大号玻璃酒瓶,瓶身上印着末日前的俄文标签,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Вoдka”(伏特加)的字样依旧清晰。酒瓶沉甸甸的,里面的透明液体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冷冽的光。旁边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铁皮油桶,桶盖已经被撬开,露出里面粘稠金黄的菜籽油,油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却藏着能吞噬一切的火焰。

叶梓拿起长柄勺,伸进油桶里,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一勺、两勺、三勺……金黄的菜籽油顺着勺壁缓缓流入伏特加酒瓶,油和酒在瓶底慢慢交融,形成一层淡淡的浑浊。她的动作精准得可怕,每一勺的量都分毫不差,连一滴油星都没有溅到操作台外,仿佛不是在调制能夺走生命的武器,而是在研发一道流程复杂的新菜品——选材、配比、融合,每一步都透着近乎偏执的专注。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紧紧锁着酒瓶里的液体,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有偶尔转动手腕时,手套摩擦操作台发出的细微声响,能证明她不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操作台的另一侧,已经整齐地码放了几十个成品燃烧弹,每个酒瓶的瓶口都塞着一截浸透了油脂的破布,布条上还沾着灰尘和污渍,像一个个等待被端上“死亡餐桌”的佳肴,透着令人胆寒的诡异。

“吱呀”一声,后厨的木门被轻轻推开,温欣走了进来。她的脚步很轻,鞋底蹭过地面时几乎没有声音,像一只习惯了在深夜病房里穿梭的猫,生怕惊扰了沉睡的病人。

她身上穿着一件一尘不染的白大褂,衣角连一丝褶皱都没有,领口的纽扣扣得严严实实,与后厨里油腻的操作台、沾着污渍的墙壁、堆在角落的杂物形成了鲜明而诡异的对比——仿佛一朵开在污泥里的白莲花,干净得有些不真实。她的手里端着一个银色的医疗托盘,托盘边缘擦得发亮,上面整齐地排列着十几支细长的玻璃试管,每支试管都用标签纸标注着编号,透着严谨的医学气息。

试管里的液体是淡淡的蓝色,在厨房昏黄的灯光下,泛着一层幽幽的光晕,像极了“噬光者”(末日里的变异生物)眼中,熄灭前那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美丽,却带着致命的危险。

叶梓听到脚步声,却没有抬头,依旧专注地往刚灌满油的酒瓶里塞着破布,布条在她手里被拧成紧实的一团,确保能牢牢堵住瓶口。直到温欣走到操作台边,她才头也不抬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这是什么?”

“光合食品提纯物。”温欣的声音像她平时握在手里的手术刀,冰冷、锋利,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连语气的起伏都几乎没有,“或者说,抗病毒血清的变种。”

她将托盘轻轻放在操作台上,金属托盘与不锈钢台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声,在寂静的后厨里格外刺耳。然后她拿起一个叶梓刚完成的燃烧弹,酒瓶在她手里显得有些小巧,她的手指修长,指尖泛着淡淡的凉意,像握着一件普通的实验器材,而不是随时会爆炸的武器。

温欣从托盘里拿起一支注射器,针头是新拆封的,闪着冰冷的银光。她的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过去在医院里,她每天要给上百个病人打针,如今却要用这双手,将致命的液体注入燃烧弹。针头精准地刺破试管顶端的橡胶塞,没有丝毫偏差,她缓缓拉动活塞,5毫升的蓝色液体被精准地吸入针管,针管上的刻度线清晰可见。

空气里,针头拔出橡胶塞时,发出一声轻微的“噗”声,那道冰冷的银光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然后稳稳地对准了燃烧弹瓶口的破布。

“嗤——”蓝色液体被毫不犹豫地全部注入破布里,没有一滴浪费。液体迅速渗透进油腻的布条,在黄褐色的布料上晕开一小片诡异的蓝色印记,像一块被墨水染过的海绵,透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叶梓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目光落在那片蓝色印记上,眉头微微蹙起——她知道温欣一直在研究针对“噬光者”的药剂,却没想到会用在燃烧弹上。“有用吗?”她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温欣抬起眼睛,那双看过无数生死、见过无数血肉模糊伤口的眼睛里,第一次没有了往日的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加掩饰的冰冷恨意。那恨意像寒冬里的冰锥,能刺穿人的心脏。“直接烧死它们,太便宜了。”她说,语气里的寒意让后厨的空气都仿佛降了温。

她拿起第二支试管,重复着刚才的动作——拔塞、吸液、注射,每一步都精准无误,仿佛在进行一场严谨的实验。“这东西能抑制它们细胞的自我修复能力,”温欣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就算没被烧死,只要沾到一点蓝色液体,伤口就会持续溃烂,不会愈合。”

她顿了顿,将刚改造好的燃烧弹放回操作台,轻轻摆好,像在摆放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而不是致命的武器。“它们会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腐烂,听着自己的骨头被腐蚀的声音,在最痛苦的哀嚎里,慢慢变成一滩真正的烂肉。”

说到“烂肉”两个字时,温欣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可叶梓却能从她眼底深处,看到那压抑了太久的痛苦——三个月前,温欣的妹妹就是被“噬光者”撕碎的,她赶到时,只看到一片血肉模糊的场景,连完整的尸体都没能拼凑出来。

叶梓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拿起长柄勺,继续往空酒瓶里灌菜籽油。操作台上传来“哗啦”的倒油声,与温欣注射药剂的“嗤嗤”声交织在一起,成了后厨里唯一的声音。

昏黄的灯光下,蓝色的液体在破布上晕开,金黄的油酒在酒瓶里晃动,黑色的手套与白色的大褂擦肩而过。两个曾在末日前拥有温柔职业的女人,此刻正用自己的方式,为那些逝去的人,为这个破碎的世界,准备着一场属于“噬光者”的死亡盛宴。

窗外,隐约传来“噬光者”嘶哑的嚎叫,声音越来越近。叶梓和温欣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她们知道,战斗,很快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