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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三年,冬。朔风裹着碎雪沫掠过汴梁城头的鸱吻,却吹不散这座都城从里到外蒸腾的暖意——那是市井烟火与宫闱暖意交织的温热,是太平盛世初显的鲜活气息。

距离那场以少胜多、逆转乾坤的“靖康大捷”,已整整两载。金人的铁骑被死死挡在黄河以北,曾经压得大宋喘不过气的阴霾,早已被如今朗朗晴空彻底驱散。

大宋,真的变了,变得连街巷里的老妪都能笑着说出“日子越过越有奔头”。

朱雀大街上,驼铃声与商贩的叫卖声缠成热闹的市井交响。金发碧眼、身着波斯锦袍的西域商人挤在景德镇瓷器铺前,攥着沉甸甸的交子——那是大宋如今通行的纸币,在西域商人眼中比金银更便于携带,指尖在影青瓷瓶的冰裂纹上反复摩挲,为抢最后一件“雨过天青云破处”的摆件争得脖颈通红,蹩脚的汉话里夹着阿拉伯语的急促腔调。不远处绸缎庄的青布幌子下,几位襦裙仕女围着江南新运的云锦啧啧称奇,指尖轻触绣着的缠枝莲纹,暖阳透过纱帘洒在锦缎上,泛着柔润的珠光——这等珍品两年前还是宫廷专属,如今已成富家小姐们的寻常衣料。

国库司的红木账本上,白银与铜钱的数字用朱砂笔每日添注,攀升的曲线如春日新竹般喜人;西北军营里,岳飞亲手改良的神臂弓正被士兵们反复演练,臂膀上的腱子肉随拉弓动作起伏,箭矢破空声连成一片锐响;韩世忠训练的水师战船在黄河口劈波斩浪,船舷两侧的铁炮泛着冷光,三十万“靖康新军”的玄色甲胄在日光下映出森然光泽,足以让任何觊觎大宋疆土的势力胆寒。

太上皇赵佶早已卸下政务重担,带着画院班子与珍藏的笔墨纸砚,乘三层楼高的“沧溟号”宝船扬帆出海。宝船船尾悬着绣金的“大宋远航”幡旗,甲板上堆着满当当的颜料与宣纸,据说他要寻访瀛洲仙山,将沿途奇景异兽融进水墨丹青,把大宋的艺术洒向更辽远的海域。柔福帝姬则褪去华丽帝姬服饰,换上素色布裙,在汴梁城西主持“皇家慈幼局”。她亲手为战争孤儿缝制棉衣,用温软语调讲述“平安”的模样,慈幼局院落里,孩子们围着她学纺线,稚嫩笑声与纺车转动声缠成一片。百姓路过时,总会自发放下一篮米、一块布,提起柔福帝姬,人人都竖大拇指,称她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一切,都像幅精心晕染的工笔画卷,每一笔都透着祥和,正沿最完美的轨迹缓缓铺展。

———

御书房内,地龙烧得正旺,暖气流淌过铺着波斯地毯的地面,檀香袅袅缠着书架上的《资治通鉴》与《武经总要》。赵桓将最后一本江南水利奏折批注完毕,朱砂笔在末尾落下遒劲的“准”字,笔尖顿了顿,抬手揉了揉因久批而微酸的眉心,指尖的羊脂玉扳指与奏折绫边摩擦出轻细声响。

他站起身,踱到那幅占了半面墙的世界地图前。这地图由翰林院画师与钦天监联手绘制,羊皮纸边缘微微泛黄,墨线精细勾勒着山川河流,大宋疆域染成醒目的朱红,西辽、西夏、东瀛乃至遥远的罗马,都用不同颜色清晰标注,旁侧还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写着各地物产、兵力与风土人情。

秦桧垂首立在身后,深紫色锦袍的下摆纹丝不动,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捻着锦袍流苏,声音恭敬如流水般平稳:“陛下,给西辽耶律大石的回信已由八百里快马送往中亚,信中应允了他联合通商的请求,还附带着您赏赐的二十匹蜀锦与十张神臂弓图纸,信使出发前已再三叮嘱,务必亲手交到耶律大石手中。”

“嗯。”赵桓漫不经心地应着,目光从地图最东边的“东瀛列岛”缓缓扫过——那里的倭寇已被水师彻底驱逐,如今东瀛幕府每年都派使者携珍珠、硫磺前来纳贡;接着掠过朱红的“大宋”疆域,望着汴梁城在地图上的标记,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再越过葱岭以西的“西辽”,最后定格在最西方那蓝笔标注的“罗马”二字上,眼神骤然深邃。

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闪过个模糊而遥远的片段:逼仄的出租屋里,劣质泡面的香气混着潮湿霉味,老旧电视屏幕闪着雪花,那个叫祁同伟的男人攥着象棋棋子,眼中满是不甘与绝望,嘶吼着“胜天半子”。那是2017年的记忆,像本被遗忘在角落的蒙尘旧书,此刻偶然翻起,只剩纸页翻动的脆响,连细节都模糊不清。

他唇边勾起抹极淡的笑,那笑容里掺着几分释然,更裹着帝王独有的野心,声音不高,像在与空气对话,又像在对身后的秦桧宣告:“世人常说,人生如棋,落子无悔,最胆大妄为者,莫过于妄图与天对弈,求那‘胜天半子’的虚名。”

说着,他缓缓伸出手,五指张开覆在地图上,掌心贴着微凉的羊皮纸,仿佛能触到地图上每一寸土地的脉搏,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似要将那些山川河流、城邦国度尽数攥入掌心,掌控所有命运脉络。

“可他们不懂……”

御书房的烛火突然跳了一下,橘黄色光晕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投在地图上,如同一座巍峨山岳,覆盖了大片疆域。

“朕要的,从来不是那区区半子之胜。”

“是这整盘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