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如刀,割裂塔塔尔部落的营地,卷起飞雪如碎玉,将毡房边角冻得硬挺如铁。远处牛羊早已蜷缩圈中,连呜咽声都被寒风撕成细碎的絮语。
部落首领塔图双手叉腰立在部族最大的毡房前,狐裘领口掩不住脸上的志得之色,目光扫过麾下装备“新神兵”的勇士。那些自金国“盟友”处重金换来的火铳,铳口黑洞洞的,雪光映照下泛着冷冽金属光泽,似能吞噬周遭一切,这等利器为他注入了前所未有的底气。
“哈哈哈!”塔图粗犷的笑声在寒风中激荡,震得毡房顶上积雪簌簌掉落,“有此喷火惊雷的‘神怒’在手,那铁木真纵使勇猛,也不过是砧板上的待宰羔羊!”
身旁几位身着锦缎金国服饰的“军事顾问”亦面露倨傲,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腰间玉佩。为首的金国宗室子弟完颜宗翰,轻蔑地撇了撇嘴,抬手理了理衣襟:“铁木真不过草原蛮夷,手下尽是乌合之众。尔等只需听我号令列阵,待蒙古人靠近,一轮齐射便能令其尸横遍野、魂飞魄散!”
在他们眼中,这场对决毫无悬念,不过是单方面的屠戮。借南朝皇帝“赠予”的先进武器,既能轻松碾碎草原新崛起的霸主,又能稳固金国在草原的影响力,向新“主子”邀功请赏,可谓一举两得。
然众人皆沉浸在必胜幻梦中,无人留意地平线尽头风雪模糊的白茫茫天地间,无数幽灵般的身影正悄然聚首。那些身影身着与雪地相融的灰白色毡甲,马蹄裹着麻布,行进间几无声息,唯有旗帜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铁木真骑在神骏的黑马上,马鬃凝结着细碎冰碴,他身披厚重黑皮裘,鹰隼般锐利的眼眸穿透风雪,冷冷注视远方灯火通明的塔塔尔营地,营中隐约的欢笑声亦清晰可闻。
“他们燃起火光取暖,倒像在黑夜竖起靶子,以为这点光亮能吓退草原狼群?”身旁速不台勒紧马缰,低声道,语气带着一丝不屑。
铁木真嘴角勾起冰冷弧度,手指轻叩马鞍扶手:“非也,他们以火光炫耀,更是在告知我们——这场狩猎的猎物……已然备好。”
他未因对方挑衅下令冲锋,眼中不见半分急躁。
他如最耐心的猎手,静静观察塔塔尔营地的布防动静,等待最佳进攻时机。寒风卷起他的发丝,却撼不动他沉稳的心神。
当塔塔尔巡逻队顶风巡查,终于察觉鬼魅般逼近的蒙古大军时,凄厉号角声骤然划破草原宁静,如利刃刺穿营地的欢腾!
“敌袭!蒙古人来了!敌袭!!”巡逻兵的嘶吼带着惊恐,在营中迅速蔓延。
完颜宗翰脸色骤变,下意识后退半步,随即强装镇定厉声呵斥:“慌什么!不过草原骑兵!即刻列阵!火铳手速上前排成三列!准备齐射!”
塔塔尔勇士在金国顾问连声呵斥下,慌乱丢下酒肉,手忙脚乱架起火铳。望着前方潮水般涌来、血沫飞扬的蒙古骑兵,他们心中满是惧意,唯有手中冰冷铁铳,给予一丝自欺欺人的虚妄勇气。
“放!给我狠狠打!”
完颜宗翰涨红了脸,声嘶力竭怒吼,额上青筋暴起。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轰鸣接连炸响,首度在这片古老苍茫的草原上回荡!数十道炽热火龙从铳口喷吐而出,浓烈硝烟瞬间弥漫营地前方,呛得人不住咳嗽。
冲在最前的数百蒙古骑兵猝不及防,连人带马被密集弹雨打成血肉模糊的筛子,倒下的身躯很快被后续骑兵踏过。这般恐怖景象,让塔塔尔人瞬间爆发出震天欢呼,完颜宗翰脸上亦浮现志在必得的胜利狞笑。
然而山坡之上,铁木真望着下方倒下的勇士,脸上无半分愤怒惊慌,仿佛那些逝去的生命只是草原尘埃。
他眼中反倒闪烁着近乎贪婪的兴奋,仿佛刚见识到世间最有趣的造物!
“原来,这便是南朝皇帝引以为傲的‘惊雷’……威力果然不凡。”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传令!”他的声音冰冷清晰,穿透力极强,“吹号,让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好好见识何为真正的草原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