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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未央宫内那一声“整戈待旦,只待惊雷”的决断,如同投入静潭的巨石,其引发的涟漪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力度,向着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扩散,最终汇聚于北伐的前哨——汉中盆地,在这里转化为一股无可阻挡的钢铁洪流。

持节钺、携虎符的北伐都督姜维,在龙渊卫精锐的护卫下,如同一支离弦的致命箭矢,沿着金牛道疯狂向北疾驰。马蹄声碎,踏碎了蜀道的寂静,也踏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丝犹豫。皇帝的信任,费祎的血仇,季汉的国运,以及他个人压抑多年的北伐执念,此刻都化作了鞭策战马、透支体力的疯狂动力。他几乎不眠不休,只在换马的间隙囫囵吞下些干粮清水,脑中不断推演着陇右的地形、魏军的可能部署以及各种应急预案。他知道,自己早一刻抵达汉中,大军就能早一刻发动,战机就可能多把握一分。

就在姜维还在险峻的栈道上与时间赛跑时,汉中的心脏——南郑城,早已在王平沉稳有力的掌控下,提前进入了最高等级的临战状态。这位以“守险”闻名、性格坚韧如磐石的宿将,在接到成都发出的第一道加密军令后,没有丝毫的慌乱或迟疑。他或许缺乏姜维那种天马行空的奇谋,但其强大的执行力、对刘禅战略意图的深刻领会以及关键时刻的绝对可靠,使他成为了主持前期部署的不二人选。

“擂鼓!聚将!”王平沉静却不容置疑的命令在南郑都督府内响起,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沉重的聚将鼓声咚咚敲响,穿透晨曦的薄雾,传遍南郑的每一个角落。很快,留守汉中的主要将领——包括已提前到此熟悉地形、整训部队的中监军王训、以及张嶷、廖化、句安、李歆等一批历经战火的中生代和新生代将领——迅速从各自的营区或衙署赶来,汇聚到气氛凝重的节堂之内。

节堂内火把通明,将将领们脸上或坚毅、或激动、或略带紧张的表情映照得清清楚楚。巨大的陇右地图悬挂在中央,上面早已用朱砂和墨笔标注了密密麻麻的符号。

王平没有多余的废话,甚至没有寒暄,目光如磐石般扫过众将,直接切入主题:“陛下急令!洛阳惊变,司马懿篡权,魏国内乱!北伐时机已至!姜都督正星夜兼程赶来汉中总揽全局。在我到来之前,各军需按预定第一方案,即刻开始行动!贻误军机者,军法从事!”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重点在地图上的几个关键枢纽:

“王训!”

“末将在!”王训应声踏前一步,年轻的脸庞上虽难掩激动,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严格训练和巨大责任磨砺出的沉稳锐气。他统辖的“龙骧营”一万铁骑,是季汉倾尽资源打造的最宝贵的机动突击力量,每一匹战马、每一副马铠都凝聚着国库的心血。

“命你率‘龙骧营’全部,本将再增配给你三千精锐轻骑扈从,为你部先锋之先锋!”王平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你的任务,不是攻坚拔寨,是快!是猛!是震慑!是搅乱!出褒斜道后,不必理会沿途小股魏军和无关紧要的寨堡,避开坚固城池,以最快速度,直扑陇山道口!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给我狠狠地插进去!抢占交通要冲,遮蔽战场,侦查敌情虚实,尤其是魏军主力动向和羌胡各部反应!你要让郭淮、邓艾变成聋子、瞎子,不知道我军虚实主次,不敢轻易出城!更要让陇右诸羌看看,我季汉铁骑的锋芒!可能做到?”

这是一个极其重要且危险的任务,需要主将有极大的勇气、超强的决断力、出色的机动指挥能力,甚至还需要一些外交手腕。王训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但他眼中闪烁着的是兴奋与自信的光芒,毫无惧色,抱拳沉声道:“末将领命!龙骧营必不负陛下、都督厚望!必为大军开出坦途,扫清迷雾!若让魏军大队提前窥得我军主力虚实,或使羌部倒向魏贼,末将提头来见!”

“好!要的就是你这股锐气!”王平重重点头,随即目光转向另外两位以勇猛和善于山地崎岖行军着称的将领,“句安!李歆!”

“末将在!”两位将领踏步出列,声如洪钟。他们麾下的步兵,是季汉军中擅长长途奔袭、吃苦耐劳的翘楚。

“命你二人,各率本部五千精锐山地步兵,配足强弩劲矢、三日干粮及开路器械,并各拨付五架‘轻型霹雳车’及相应‘赤焰雷’。”王平的指令清晰明确,细致入微,“你二人部,为左右前军,紧随王训将军铁骑之后,但不必走大道!句安走傥骆道,李歆走子午道,循小路奇径,迂回穿插!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克服一切险阻,以最快速度分别抢占陇山道东西两侧预设高地!到达指定位置后,立刻依托山势,抢筑坚固营垒,架设弩炮,控制水源!你们的任务,是护住王训骑兵的侧翼,防止魏军迂回断其归路,并为后续大军开辟并守住前进基地!如同两颗最坚硬的钉子,给我死死地钉在那里,确保主力通道安全!”

“末将领命!”句安、李歆轰然应诺,他们深知此任务之艰苦与关键,这是大军能否顺利进入陇右并站稳脚跟的保障。

“其余各部!”王平的目光最后扫过张嶷、廖化等经验丰富的老将,“随本将坐镇中军,整顿所有兵马,彻底检查军械装备,清点粮草辎重,督促民夫辅兵装车!待姜都督抵达,最后一批粮草到位,即刻沿祁山大道,主力尽出!”

“诺!”众将齐声应道,声浪在节堂内回荡,充满了决绝的战意。

军令既下,汉中这座巨大的战争机器瞬间以最高效率轰鸣着运转起来!

整个盆地仿佛都活了过来。各个军营人喊马嘶,金鼓号令此起彼伏。一队队士兵从营房中涌出,在校场上快速集结,军官们大声呼喝着检查士兵的盔甲、武器、弓弦。辅兵和征调来的民夫如同辛勤的工蚁,喊着号子,将堆积如山的粮袋、成捆的箭矢、厚重的营帐、以及被油布严密覆盖着的沉重“霹雳雷车”部件,艰难地装上一辆辆大车。“天工院”派来的工匠穿梭其间,做最后的检查调试。

王训的“龙骧营”动作最快。这些百战余生的老兵和精心选拔的良家子,早已和他们的战马建立了深厚的默契。他们仔细地给心爱的战马喂足最后一遍加料豆饼,检查马鞍、肚带、马蹄铁,磨砺马槊和环首刀,将箭囊插满雕翎箭。很快,沉重的营门被隆隆推开,王训一马当先,身后是如同钢铁洪流般的上万铁骑。马蹄声起初杂乱,迅速变得整齐划一,如同连绵不绝的闷雷滚过大地,扬起冲天的尘土,向着西北方向的褒斜道疾驰而去,那股一往无前、撕裂一切的气势,令人心旌摇曳,热血沸腾。

紧接着,句安和李歆的两支前军步兵,也扛着旗帜,唱着低沉而苍凉的军歌,秩序井然地开拔出营。他们没有骑兵那惊天动地的声势,却有着山地行军特有的那种沉默的坚韧,如同蜿蜒的巨蟒,迅速消失在通往陇山的条条险峻小道之中,等待着在预定地点发出致命一击。

整个汉中盆地,都弥漫着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战争气息。道路两旁,挤满了送行的百姓。他们有的默默垂泪,为子弟兵祈祷;有的目光殷切,期盼着胜利的消息;更多的则是一种与国家命运紧密相连的沉重与肃穆。他们知道,一场关乎国运的大战,已然开启。

就在王平高效率、有条不紊地调动军队的同时,一骑快马如同从水里捞出来般,终于冲入了南郑城,带来了全身几乎被汗水湿透、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却精神处于极度亢奋状态的北伐都督姜维。

王平早已在都督府外等候,见到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姜维,立刻上前一把扶住:“伯约!你终于到了!先锋及前军已按计划派出!”

姜维猛地喘了几口粗气,反手抓住王平坚实的手臂,仿佛要从那里汲取力量,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却急切万分:“子均!情况如何?王训到何处了?句安、李歆出发多久了?魏军方面,郭淮、邓艾可有异动?陇西诸羌有无消息?”

两人几乎是小跑着快步走向节堂,王平一边走,一边言简意赅、条理清晰地汇报了目前的详细部署、各支先遣部队的大致位置和出发时间,以及“西曹”密探最新送回的情报。

进入节堂,姜维径直扑到地图前,目光如饥饿的猛虎般,迅速扫过上面根据王平汇报更新的敌我态势标记。

“好!子均兄部署得宜,万无一失!”姜维由衷地赞了一句,王平的稳健总是让人放心。随即他的眉头微蹙,手指点在上邽一带,“郭淮、邓艾那边,还是没有大规模调动的迹象?就这么看着我们调动?”

“暂无大规模调动的确切消息。我们的探马回报,陇西各城似乎都加强了戒备,巡逻队次数增加,但并无出兵迹象。郭淮的主力似乎仍收缩在上邽、冀城一带观望,其具体意图不明。”王平据实以告,语气中也带着一丝疑惑。

“观望?”姜维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洞察的光芒,“他是在看洛阳的风向!既怕司马懿胜了之后秋后算账,怪他勤王不力;又怕万一曹爽赢了,说他附逆司马;更怕我季汉大军趁他犹豫不决,直捣黄龙!首鼠两端,进退维谷!此乃为将者大忌,却是天助我也!”

他猛地一拍地图,震得图纸嗡嗡作响:“不能再等!主力必须立刻出发!不能再给郭淮反应和抉择的时间!必须在他下定决心固守待援或冒险出击之前,打乱他的节奏!”

“可是…”王平略有迟疑,出于后勤官的谨慎提醒道,“后续的部分粮草,特别是供大军半月之用的部分,以及那二十架最重的‘配重霹雳车’部件,还在组装和运输途中,预计最快也还需两日才能全部到位…”

“不等了!”姜维断然挥手,展现出主帅的决断,“让民夫和辅兵押送后续辎重跟上!主力战兵,携带十日口粮和随身军械,明日拂晓,准时开拔!兵贵神速,我们必须打郭淮一个时间差!等他发现我军主力尽出时,我们已经兵临城下!至于重型炮车,待到位后,作为攻城预备队跟进!”

姜维的决断带着一种锋锐无匹的霸气。王平略一思索,也明白战机稍纵即逝,重重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连夜准备,确保明日拂晓准时出发!”

翌日拂晓,天色未明,南郑城外巨大的校场上,庞大的军阵已然列队完毕,鸦雀无声,只有战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的的声音。

姜维顶盔贯甲,身披猩红大氅,站立在一辆坚固的战车之上,手中紧握着那柄象征着皇帝亲临、可决生杀予夺的节钺。王平、张嶷、廖化等将领全身披挂,簇拥在其身后。数万季汉精锐步兵,排着整齐肃穆的方阵,刀枪如林,旌旗蔽日。经过换装和严格到残酷的训练,他们身上的“贞观甲”在稀薄的晨光下闪烁着冰冷而统一的金属寒光,一股压抑待发的磅礴战意弥漫在空气中,仿佛即将喷发的火山。

姜维的目光缓缓扫过这支承载着国运与希望的雄师,心中豪情万丈,压力也如山般沉重。他深吸一口冰冷而清新的空气,运足中气,声音如同沉雄的虎啸,清晰地传遍全军:

“将士们!逆魏无道,司马篡权,国贼内乱,天地不容!此乃天赐良机,正是我辈建功立业,雪耻复仇,克复中原,告慰先帝与丞相、告慰费尚书在天之灵之时!”

他高举那柄沉甸甸的节钺,决绝地指向西北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充满感染力:“陛下已在成都,备好了犒赏三军的酒肉,等待我等凯旋!汉中、益州的父老乡亲,在看着我们!我们的刀锋,将为正义而战!我们的功业,将光耀史册!”

“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目标,陇右!出发!”

“汉军威武!”

“北伐!北伐!北伐!”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猛然爆发出来,如同平地惊雷,冲天而起,震散了黎明的最后一丝黑暗,连远山的轮廓似乎都为之震颤。

鼓号齐鸣!大军轰然开动,如同缓缓苏醒的洪荒巨兽,又如同决堤的洪流,沿着宽阔的祁山大道,向着那片他们魂牵梦绕、也注定将被血与火彻底染红的土地,滚滚而去!脚步声、车轮声、马蹄声、金属摩擦声,汇成一股沉重而令人心悸的轰鸣,大地为之颤动。

姜维站在战车上,望着前方蜿蜒如巨龙般不见首尾的军队,望着远处巍峨连绵、仿佛天地屏障的秦岭山脉,心潮澎湃,难以自已。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份硬邦邦的物事——那是刘禅在他临行前,秘密交给他的锦囊密旨,嘱咐他必须在大军进入陇右地界,遇到第一个重大抉择或困境时才能打开。

“陛下…您深谋远虑,究竟还在这棋局之中,埋下了怎样意想不到的后手?”姜维心中默念,对那位深不可测的年轻皇帝充满了敬畏与好奇。随即,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和锐利,如同出鞘的宝剑,“无论如何,此战,关乎国运,只许胜,不许败!必胜!”

几乎在同一时间,季汉“西曹”最精锐的密探和龙渊卫中最擅长敌后活动的斥候,如同无声的溪流,也以更大的强度和密度,向着陇右方向渗透。他们不仅要将大军开拔的详细情报及时传递,更要千方百计地联系上羌族首领迷当,散布消息,煽动混乱,收集一切可能争取的力量,为即将到来的大战,织就一张无形而庞大的情报与策应网络。

战争的阴云,伴随着季汉军队坚定而浩大的步伐,彻底笼罩了陇山内外。一场注定要震动天下、决定三国未来数十年命运走向的宏大战役,终于轰然拉开了它厚重而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