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少云回到临海名邸那间堪称豪华的“员工宿舍”，扶着吃得滚圆、甚至有些发胀的肚子，慢吞吞地把自己挪进柔软的真皮沙发里。
一股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那是从晚上聚餐的极度亢奋状态中褪去后的自然反应。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中央空调发出细微的白噪音。他瘫坐了好一会儿，才懒洋洋地掏出手机，几乎是凭着本能，拨出了那个心心念念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少云哥？”
“绮梦？”
两人竟然又一次默契地同时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传来赵绮梦忍俊不禁的轻笑声。郭少云也忍不住跟着笑出了声，那点疲惫仿佛都被这奇妙的默契冲淡了不少。
“你那边结束啦？今天怎么样？工厂看得还顺利吗？”赵绮梦的声音温柔地传来，带着关切。
郭少云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些，然后把今天看厂、遇到必福日化恶意竞争、以及晚上聚餐的事情，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
说完，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用一种极其随意的口吻补充道：“哦，对了，顺便通知一下赵总监，从本月起，你的薪资标准从每月一万，调整到三万了。最近一两天财务应该就会把之前的差额补发给你。”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五六秒的死寂。
就在郭少云怀疑是不是信号断了的时候，赵绮梦震惊到几乎破音的声音传了过来：“多……多少？！三万？！少云！你……你疯啦？！我一天班都还没正式上过呢！之前那一万我都觉得拿着烫手，你这……你这怎么能因为我们的关系就乱来呢！公私不分可不行！”
郭少云早就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笑着解释道：“赵总监，这你还真是错怪我了。这可不是给你一个人的特权。这是今天开会讨论后定的新标准，管理层目前都是这个基准。你可是正儿八经的营销总监，享受总监级待遇，天经地义。”
他顿了顿，又抛出一个“重磅福利”：“而且，我们公司之前还有规定，员工本人或者直系亲属生病需要照顾请假，一律全薪发放，绝不扣钱。”——他心里暗戳戳地想：当初定这条，就是巴不得员工多多请假，少少干活，工资照发，加速资金消耗！
赵绮梦在那头又沉默了，似乎被这闻所未闻的“神仙福利”给砸懵了。
郭少云觉得撑的慌，又挪了个姿势，嘴里发出哼唧的声音。
赵绮梦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柔软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少云……你今天，是不是特别累？”
郭少云本能地想说“不累”，男人怎么能说累？但不知为何，话到了嘴边，看着空荡而安静的客厅，一种真实的疲惫感涌上心头，出口的声音竟带上了一丝沙哑：“嗯……有点。”
但他马上深吸一口气，振作起精神，语气变得轻快而真诚：“不过，一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感觉一点也不累了！真的！比喝十罐红牛都管用！姥姥今天怎么样？精神好些了吗？”
听到他语气的变化，赵绮梦似乎松了口气：“嗯！姥姥今天状态好多了，能自己坐起来慢慢喝粥了，今天傍晚还试着下床站立。王主任下午来看过，说再观察一个星期左右，如果指标稳定，就可以准备出院了。”
“太好了！”郭少云真心为姥姥感到高兴，但随即想到一个问题，“那出院后，需要多久回来复检一次？”
“王主任说，第一个月需要回来复检一次，之后如果情况稳定，可以适当延长间隔。”赵绮梦的声音低了一些，“不过……姥姥她说，等出院了，就想回山城老家去休养，之后的复检……她打算就在山城的医院做了。”
郭少云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山城的医疗条件和魔都毕竟有差距，他总觉得这样不太稳妥。“我们之前提议的，接姥姥来海城疗养，你没跟她再说说吗？这边环境好，也方便你照顾。”
“说了……”赵绮梦的语气有些无奈，“但姥姥她……脾气倔，说不想打扰我工作，更不想给给我们添麻烦。她说……让我……我们好好的就行。”说完，赵绮梦俏脸又红了起来。
郭少云叹了口气，老一辈人总是这样，宁愿自己辛苦也不愿麻烦小辈。他想了想，提出一个折中方案：“要不这样，姥姥实在想回山城也行，咱们尊重老人的意愿。但每次复检，我陪你一起去接她，咱们带她回魔都中山医院来做？这样既放心，也能顺便看看姥姥。”
“这样……你会不会太麻烦了？来回奔波……”赵绮梦有些犹豫。
“这有什么麻烦的？”郭少云语气轻松，“咱们就当每月一次短途旅行了！山城和魔都好吃好玩的多着呢，顺便带姥姥也散散心。就这么说定了！”
赵绮梦被他这描述逗笑了，心里暖暖的，轻声应道：“好~都依你。”
两人又腻歪歪地聊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第二天，郭少云天没亮就醒了。或许是心里惦记着事，或许是昨晚睡得早。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烧上一壶热水，从柜子里翻出之前买的咖啡豆，慢悠悠地磨了一些，给自己冲了一杯香气浓郁的手冲咖啡。
他端着温热的咖啡杯，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天色微熹，海平面尽头泛着鱼肚白，很快，一轮红日如同咸蛋黄般，一点点地从海天相接处跳了出来，将天空和海面染成一片瑰丽的金红色。
晨光静谧而充满力量。郭少云静静地站着，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壮美。
他拿出那台多普达手机，对着日出的景象拍了一张照片。然而，屏幕上呈现出来的效果却令人沮丧——画质粗糙、色彩失真、细节模糊，真特码感人。
“唉……”郭少云忍不住对着手机吐槽，“这拍的是个啥？”他看着窗外震撼的景色，再对比手机里惨不忍睹的照片，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反正现在有钱了，要不要让蒋渊那边研究一下手机摄像头？”
这个想法让他有点兴奋。硬件加软件，这投入可不是小数目！
按照这期系统给了500万运营资金，要是真搞起来，下期系统资金不得给到1000万？
如果不自己折腾，那距离能拍出清晰好看的照片，还得等上好几年呢！这个过程实在太难熬了，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他自己动手做了份简单的早餐，慢悠悠地吃完。等到日上三竿，估摸着蒋渊应该起床了，他才拿出手机拨了过去。
“老蒋现在公司那边，有什么确定要开发的重点项目吗？”郭少云开门见山。
电话那头传来蒋渊一如既往冷静的声音：“目前头脑风暴的项目大概有十几个，方向都比较前沿，还没最终确定优先级。怎么了，你有新的想法？”
“嗯，算是个灵感吧。”郭少云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今天早上用我这多普达拍日出，那画质简直没法看。我就在想，手机拍照这方面，未来肯定是大有可为的。咱们软件公司这边，有没有可能在这方面搞点事情？”
蒋渊在电话那头思考了片刻，回答道：“拍照优化这个方向，我们团队内部之前确实有讨论过，觉得是个痛点。这样，你等一下，我去把当时提这个想法的同事和几个对图像处理感兴趣的专家叫上，一会直接去你那边开会详细聊？面对面效率高。”
“行啊！”郭少云爽快答应，随即有点好奇，“对了，咱们那些员工，现在都住哪？也在这临海名邸？”
“嗯，郑总监之前统一安排的，租赁了8号楼的不少单元，现在员工基本都住在8号楼，方便管理。9号楼目前还是我们四个在住。”蒋渊解释道，然后语气里带上一丝调侃，“不过等老板娘来了，估计你那边也不需要再额外租一套了。”
郭少云没来由地觉得耳朵一热，笑骂了一句：“滚蛋！赶紧带人过来！”
挂了电话，在等待蒋渊他们的间隙，郭少云又给郑璃打了过去。
“小璃，安排一下，招聘三个专职的行政司机。以后张姜、蒋渊他们外出办事谈业务，就别自己开车了，效率低也不安全，最好能开大车。嗯……对了，优先考虑退伍汽车兵。”他想起了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旮旯里保家卫国的兄弟黄森，补充了一句。
“好的，明白！我马上安排。”郑璃利落地记下。
接着，他又一个电话打给了新上任的综合部总监温酒疏。
“温总监，这两天辛苦你把公司目前的固定资产全面盘点一下，建立好台账。另外，近期安排去采购一辆大巴车，以后员工上下班，就统一安排车辆接送。”郭少云吩咐道。
电话那头的温酒疏明显愣了一下，似乎还没完全适应郭少云这种“壕无人性”的花钱风格，她下意识地确认道：“郭总，公司……不是已经给每位员工发放交通补贴了吗？如果统一安排班车接送，那补贴……还发吗？”她觉得自己得为公司控制成本考虑。
郭少云心里顿时乐了：哎呦，这姑娘，觉悟还有待提高啊！看来得好好“引导引导”。
他语气依旧温和，但pUA之魂开始燃烧：“温总监啊，你看问题不能这么表面。员工除了上下班，难道平时就不外出办公了？难道每个人都恰好能赶上班车点？难道因为没坐班车产生的交通费，还要让他们一次次写申请来找你报销？我的员工，他们的时间和精力，难道应该浪费在这些琐碎的事务性工作上吗？”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一些：“往小了说，这叫管理上的不公平，容易产生矛盾；往大了说，这是在无形中扼杀员工的创造性和工作热情！我们提供班车，是给他们多一个选择，是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是为了让他们能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实现自我价值和为公司创造价值上去！这笔账，你得算长远，算大账！你好好琢磨琢磨！”
电话那头的温酒疏彻底被这一套组合拳打懵了，拿着手机，一脸“我是谁？我在哪？老板说的好像好有道理，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的茫然，呆呆地应道：“哦……哦！好的郭总，我明白了！我马上安排！”
等她恍惚地挂断电话，正好被旁边的郑璃看到。郑璃一看她那表情就猜到了七八分，笑着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是不是又被郭总那套‘花钱就是省钱，福利就是生产力’的理论给震撼了？”
温酒疏茫然地点点头。
郑璃笑着劝慰道：“习惯就好。昨晚聚餐时郭总说的‘以人为本’、‘共同富裕’可不是口号。他跟我们说过，我们管理者的核心任务，就是尽可能为员工扫清障碍，让他们能心无旁骛地发挥能力。为了这个目标花钱，在他看来都是小钱。说实话，我问过财务，郭总每个月都在不断往公司注资，虽然公司已经开始盈利，但他自己从来没从公司拿过一分钱分红，甚至连工资都没领过！你想想，这是一种什么情怀和格局？他是真的在用实际行动践行他说的每一句话啊！”
温酒疏听完，脸上那点茫然彻底被震惊和敬佩所取代，她喃喃道：“郑总，没想到……我虽然比你大几岁，但在理解和践行郭总的管理理念上，真是差得太远了！我得好好跟你学！”
郑璃莞尔一笑：“一起学习，咱们这位老板，想法总是超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