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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联的江山,全是梗!!! > 第120章 尺素寒于铁、南宫锁清秋与暗涌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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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尺素寒于铁、南宫锁清秋与暗涌伊始

大同镇守府衙的这处独立院落,虽比旅途中的风餐露宿好了千百倍,但高墙外的岗哨林立、门窗内无处不在的审视目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林锋然,他并未获得真正的自由,只是从一个较大的囚笼,转移到了一个更精致、更冰冷的预备囚笼。

休整的两日,度日如年。郭登派来的仆役沉默而警惕,送来的饭食精致却毫无温度。杨善来看过他一次,言语间愈发谨慎,只反复强调“陛下关怀”、“回京静养”,眼神却躲闪回避,不再与他有任何实质交流。林锋然试图打听几句北京的情况或行程安排,都被杨善以“陛下自有圣断”、“臣等奉命行事”等官话搪塞过去。

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隔膜,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他就像一件等待被运送回库房的特殊物品,无人关心他的想法,只在乎他是否完好无损地被送达目的地。

第三天清晨,天色阴沉,朔风卷着细小的雪粒,敲打着窗棂。院落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比往日更加肃杀。林锋然知道,出发的时刻到了。

就在这时,院门被推开,不是来引他上路的军士,而是一名身着青色宦官服饰、面白无须、眼神却锐利如鹰的中年太监,在一队锦衣卫的簇拥下,昂然而入。那太监手中捧着一个明黄色的卷轴,神色倨傲,扫过林锋然的目光,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居高临下。

杨善和郭登紧随其后,神色恭敬,甚至带着一丝紧张。

“太上皇朱祁镇接旨!”那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了院落的寂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林锋然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要跪下,但腿弯却有些僵硬。他在瓦剌久了,几乎忘了这套礼仪。旁边的杨善急忙低声提醒:“陛下,快接旨!”

林锋然这才有些踉跄地拂了拂袍袖(还是那身瓦剌衣服),微微躬身。那太监眉头微皱,似乎对他的“失仪”很不满意,但也没多说什么,径直展开卷轴,用那特有的、毫无感情的腔调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闻兄皇身陷北庭,心实忧恻。今赖天地祖宗之灵,将士用命,得以南归,此乃国家之幸,亦朕心之所慰。”

开篇几句,还算客气,带着程式化的关怀。

然而,接下来的内容,却急转直下,字字如冰:

“然,兄皇久历风霜,身心劳瘁,非静养无以康复。况国事维艰,京师扰攘,非宜休摄。朕念兄弟之情,体恤圣体,已命有司洒扫南宫,僻静幽雅,一应所需,悉从优渥,俾兄皇可于彼颐养天年,勿以外事为念。”

南宫!

果然是要去南宫!

“颐养天年”?“勿以外事为念”?这分明是要将他永久圈禁!

林锋然的心沉了下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旨意继续,语气更加疏离和强硬:

“兹尔回銮,一切仪注,着礼部依制酌定,务从简朴,勿得奢华,以免劳民伤财,惊扰兄皇静养。沿途关防,着兵部严饬,确保万全。一应人等,非奉朕命,不得擅谒兄皇,违者以矫制论处!”

“简朴”?“不得擅谒”?这是要彻底切断他与外界的联系!

最后,是朱祁钰以弟弟身份,却用着皇帝口吻的“贴心”安排:

“弟祁钰谨再拜言:南宫虽稍僻,然屋舍已然修缮,器物亦颇周全,必不使兄皇有匮乏之虞。兄皇尽可安心将息,待玉体康健,弟或当亲往问安。望兄皇善自珍摄,勿负朕意。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院子里一片死寂。只有风雪吹过屋檐的呜咽声。

那太监合上卷轴,面无表情地递了过来:“太上皇,接旨吧。”

林锋然僵硬地伸出手,接过那卷明黄色的绸缎。绸缎冰凉滑腻,触手如同毒蛇的皮肤。上面的字迹工整清晰,每一笔每一划都透着一股冰冷的、公式化的气息,没有丝毫温度,更没有半分兄弟重逢应有的温情。

这根本不是家书,这是一份盖着皇帝宝印的、正式的通告和命令。通告他未来的囚禁生活,命令他安分守己。

杨善和郭登上前躬身:“臣等谨遵圣谕!”

那太监这才转向林锋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太上皇一路辛苦,皇上甚是挂念。南宫已准备妥当,就等着您入住呢。咱家是司礼监的舒良,奉皇上之命,特来迎候并宣旨。日后南宫一应事务,也由咱家负责打理,太上皇有何需求,尽管吩咐。”他的话看似恭敬,实则充满了监视和控制的意味。

舒良!林锋然模糊记得这个名字,是朱祁钰的心腹太监之一!派他来“打理”南宫,其用意再明显不过。

林锋然低着头,死死攥着那份圣旨,指甲几乎要嵌进绸布里。他感到一阵阵的眩晕和恶心。这就是他盼星星盼月亮想要回来的“家”?这就是他血脉相连的“弟弟”给他的见面礼?

巨大的失望、愤怒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原本还存着一丝侥幸,或许回去后情况不会那么糟,或许朱祁钰会顾念一点兄弟之情……现在,这丝侥幸被这份冰冷的圣旨彻底击碎了。

朱祁钰对他的忌惮,已经深到了骨子里。甚至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足。

他必须继续演下去!必须比在瓦剌时演得更好!只有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畜无害的“疯子”、“废物”,才有可能在这座名为“南宫”的新囚笼里活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懵懂、困惑,甚至带着点傻气的表情,他拿着圣旨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嘟囔着:“南宫?……是吃饭的地方吗?有……有辣椒吗?这黄布……挺滑溜的,能……能做件衣裳吗?”

舒良看着他这副样子,眼中闪过一丝讥诮,面上却依旧恭敬:“太上皇说笑了,南宫是您的寝宫,一应吃食都会供应。至于这圣旨……乃是皇上御笔,可做不得衣裳。”

杨善在一旁看着,心情复杂,只能暗暗叹气。郭登则依旧是那副冷面孔,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出发的时刻终于到了。车队再次启程,这一次,队伍中多了舒良和他带来的几个小太监,以及一队更加精锐的锦衣卫。监视的力量明显加强了。

马车驶出大同城门,向着东南方向的北京驶去。车外是苍茫的北国冬景,车内是林锋然冰冷的心。

他靠在车厢壁上,闭上眼睛,那份圣旨仿佛一块寒铁,贴在他的胸口。朱祁钰那冰冷疏远的话语,在他脑中反复回响。

兄弟?

君臣?

囚徒与看守?

这归途的终点,早已注定。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谷底,一种极其微弱的、不甘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挣扎的星火,悄然萌生。

南宫……就一定是绝地吗?

舒良……就一定能看死他吗?

“黑莲”的印记……京中再见……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个冰凉的小瓷瓶,又回想了一下舒良以及他身边那些太监、锦衣卫的手腕(他悄悄观察了,并未发现明显印记)。

游戏,并没有结束。

只是换了一个场地,换了一批对手。

而规则,似乎更加残酷了。

马车在官道上颠簸前行,卷起漫天雪尘。

前方的北京城,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正张开黑洞洞的口,等待着他的到来。

(第120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