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惠芬手持紫砂茶壶，琥珀色的茶汤缓缓注入茶杯，茶香氤氲间，她状似随意地问道：“程书记，听说新的省委书记定了？”
程度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抬眼一笑：“吴老师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
祁同伟坐在一旁，闻言忍不住前倾身体，压低声音道：“肯定是老师！我听燕京的朋友说，赵立春书记亲自向上面写了推荐信，整个四九城都传遍了！”他嘴角扬起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这下肯定没跑了！”
高育良佯装不悦地皱眉：“同伟啊，没有确凿证据的事别乱说。” 可镜片后的眸光却隐隐透出志在必得的锐利，仿佛省委书记的大印已近在咫尺。
“程书记，你怎么看？” 祁同伟突然将话题抛给程度，眼神带着探究。
程度放下茶杯，沉吟道：“据我所知，立春书记的确在组织谈话之时上推荐过高书记，但所谓‘写推荐信’……” 他摇了摇：，“恐怕是子虚乌有。”
沙瑞金！这个名字在程度脑海中一闪而过。前世记忆里，这位空降的省委书记手段凌厉，最终将高育良一派连根拔起。
而这一世，无论从江家、谢家的立场，还是前世的宿怨，他与沙瑞金都注定势同水火。
祁同伟猛地一拍沙发扶手：“不可能！我部委的朋友绝不会传假消息！”
程度不急不缓地啜了口茶：“也许是我们获取信息的渠道不同。” 他既未否认祁同伟，却也未松口。
高育良目光深邃地望向程度：“程书记觉得……上面会派谁来接这个位置？” 他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透露出内心的焦灼。
燕京的传闻他早有耳闻。
若上面无意让他接任，这类风声根本不会流传，他更倾向于相信祁同伟的消息网，至于程度的保留态度……在他看来，不过是官场老狐狸的谨慎罢了。
程度直视高育良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但无论最终花落谁家......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我建议早做准备。
客厅里的气氛骤然凝固。祁同伟根本没听出话中深意，兴奋地拍着大腿：我们时刻准备着！他转头看向高育良，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老师，只要您一声令下，全省政法系统......
同伟！高育良厉声打断，镜片后的目光陡然锐利。他狠狠瞪了祁同伟一眼：我们都是党的干部，一切听从组织安排！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祁同伟这才意识到失言，讪讪地低下头：是，我知道，知道的......
程度端起茶杯，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的面容。猛将起于卒伍，宰相发于州郡。他缓缓吟诵，目光如炬地看向高育良：古语有云：一县之才，足以治天下。
吴惠芬手中的茶壶微微一颤，茶水溅落在茶几上。她急忙抽出纸巾擦拭，声音有些发紧：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根据我了解的信息，具体人选尚未最终确定。程度放下茶杯，神色凝重：育良书记确实是候选人之一，但不是唯一人选。
高育良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沙发扶手。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将他从美梦中浇醒。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最大的短板恰恰是基层工作经历的缺失。
纵观历任省委书记，无不是在县市一级摸爬滚打多年。就连谢家那位公子，当年也是从县长一步步干起来的。
还有谁？高育良声音发紧，镜片后的目光变得锐利。
沙瑞金。程度不再隐瞒，直接摊牌。他清楚，以江家二伯分管组织工作的身份，再加上江父如今更是魔都市委书记，位列中枢，如果说自己毫不知情，反倒显得虚伪。
这个名字像一记重锤，砸在客厅每个人的心上。吴惠芬手中的茶杯的一声碰在托盘上，祁同伟猛地抬头，眼中写满震惊。
原彩云省省委书记？分管工业和信息化的那位？高育良眉头紧锁，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正是。程度点头，而且，他是王家女婿。
燕京王家？高育良失声问道，儒雅的面具第一次出现裂痕。
没错。程度的声音平静却有力，虽然王家与谢家的竟争中落败，未能登顶，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下面还有钟家、周家等二三线家族的支持，能量不容小觑。
高育良缓缓靠回沙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彻底打乱了他的盘算。他想起前几天梁群峰老书记的暗示，想起赵立春模棱两可的态度，一切都有了解释。
若是如此......高育良长叹一声，随即眼中又燃起斗志，确实要好好准备了。他毕竟在汉东经营数十载，又接手梁群峰的汉大帮后，门生故吏遍布全省。
就算面对王家女婿，他也未必没有一搏之力。
程度观察着高育良神色的变化，心中暗叹。
这位老师还是太自信了，根本不知道沙瑞金的手段有多狠辣。前世记忆中，正是这位空降书记，将汉东官场搅得天翻地覆。
“除了王家的女婿之外，沙瑞金本身也是一个狼角色！”程度一脸认真地说道，“沙瑞金出生之后不久，沙振江就不幸牺牲了！”
程度顿了顿，接着说：“沙振江牺牲之后，沙瑞金由沙振江的警班负责抚养了一段时间。然而，命运的转折总是出人意料，后来，沙振江的老上级竟然亲自接走了沙瑞金，并将王家的女儿许配给了他！”
程度的语气有些激动，“这位沙部长可不是一般人，他极为霸道和强势，仗着王家和他老爹的身份余威，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我听说啊，”程度压低声音，似乎怕被别人听到，“他当县长的时候，县长就是一把手，无人能与之抗衡；当书记的时候，县长更是形同虚设，他说一不二！”
程度越说越气愤，“而且，他还有一句非常出名的话：我想干成的事情，有一千种办法把它干成干一件成一件；我不想干的事情，别人也绝对干不成！”
“这么霸道？”吴惠芬一脸惊愕，难以置信地问道。她深知在官场中，讲求的是利益均沾，大家相互合作，共同获利。如此强势的人，那得得罪多少人？
“嗯！”程度点了点头：“所以沙瑞金才从彩云省省委书记平调到部长，没有能位列中枢！”
一般而言，省长升职有两种，一种是升任省委书记，另一种上调到部委任部长，很少有省委书记平调当部长的。
“最后， 我只是听说，首先声明，真的是听说，王家与谢家谈判，让出了部份利益，目的就是为了让沙瑞金入局！”
“而我们汉东，做为全国经济的排头兵，入局进委都有可能！”程度说完，端起茶杯一口喝下。
高育良点了点头！
”不可能，不是说立春书记......祁同伟还是不敢相信：“那我副省长的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副省长的事！”高育良狠狠的看着祁同伟：“你都不能好好的想想如果程书记说的是真的，我们接下来应当如何应付！“
”可上周边的几个省的公安厅厅长都进步了！“祁同伟不满的说道。
“学长，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程度安抚了一句。
“说得好听，你都省委常委当然不急，我今年都45岁了......祁同伟不满的嘀咕道。
”碰.！“高育良猛的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巨大的响声吓了祁同伟一跳：“祁同伟，就你现在这个态度，省委不向上面推荐也是应该的，我看你啊，还是缺少历练！”
“你们一个个说得好听.....
出去！”高育良对祁同伟失望至极，为了一个副省长的位置，跑他这里比回家还勤，上窜下跳，左右打点。
“同伟，你也要为你老师想想，当今局r势不明，你就不要为难你老师了！”吴惠芬打了个圆场。
“是啊，学长，老师在常委会一有机会就提，可最后还是没有通过！”程度缓缓的说道：“这说明时机还不成熟！”
“老师，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祁同伟醒悟了过来，现在的省委常委，不仅有自家的老师高育良，还有学弟程度。
这都没有通过，他有些想不通！
其实他不知道，首先是他的老师高育良，受过梁群锋的提携之恩，从汉东大学到省高院，从省高院到现在的省三，都有梁群锋照顾！
不仅是他，组织部长吴春林、宣传部部长孙俪文、秘书长常正义、统战部长高统一都受过梁群锋的恩惠。
这些人才是’汉大帮‘的元老，不可能看着祁同伟欺负梁家人无动于衷！
而高育良一次又一次提起祁同伟进位副长的事，让这些人极大的不满，这也为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