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神女失踪,这场本就是为了她而办的祭月礼自然是办不成了,时间过了子时还没找到人,祭月日已然结束。
洛天师因需每日给丹药注入“灵气”,必须要出宫回道观中去,所以戒备森严的宫门还是开了小小一角。
抬着舆轿的戚清淮借着擦汗的动作,往嘴里送了颗补内劲的丹药,眼神在宫门处小心打量。
天师舆轿由四人同担,为了不让另外三人察觉轿底多出了一个人的份量,戚清淮必须把内劲运转到极致,用来托住舆轿的重量。
但又不能把重量全承担了,必须得均匀分配合适的重量留给另外三人,才不会遭到怀疑。
要么全担,要么全放,这样精准控制重量的活计,也是戚清淮功夫绝顶才能做得到。
可就算如此,也是耗费了他的大量精力内劲,走到宫门这里他已经吃下了第二枚补内劲的药丸。
这一颗吃下,是防着如果宫门搜查时出来了变故,他能有余力护戚广陵和神女脱身。
他眼神把宫门处的四十八守卫过了一遍,舆轿刚好走到守卫拦截处。
“天师,卑职奉命搜查。”侍卫头领很恭敬,腰弯得低低的,半个眼神都没敢乱瞟。
舆轿中的洛天师自然清楚缘由,他淡淡恩了一声,随后就掀开了轿帘。
戚清淮跟掌灯走在前头的戚广陵同时投去不着痕迹的打量。
因戚广陵是顶替了洛天师童子的身份,那童子是洛天师一手培养的,对其行为习性应当了解颇深。
戚广陵没有戚清淮看两眼就能模仿人行为的本事,为了不露破绽,叔侄俩借口如厕,在洛天师入了轿之后才回归队伍中。
因此两人还没有看到过洛天师。
如今帘子一掀,戚广陵一声国粹差点脱口而出!
他急急垂下脑袋,脑海中却在回忆那张面孔,越想嘴角越忍不住抽搐。
以为会是个道骨仙风的老头,可谁知一眼看过去,洛天师皮肤细嫩光洁,面色红润,眉眼微微上挑,一个老男人,竟然也有两分风情!
下巴但是续了一小撮胡须,且搭理得十分柔顺精致。
戚广陵那声“死gay”硬生生咽下,对洛天师的外貌震惊过后,又想起来那张脸的熟悉之处。
香姨娘,不就长得这样一副风情万种,媚眼如丝的模样?
她俩不是父女戚广陵敢倒立洗头!
确定其身份之后,戚广陵越发咬牙。
挖心入药,妖术乱世,不是好人。
他女儿还破解了戚家炸药的配方,断绝了戚家一家独大的可能性。
这对父女戚克戚家吧?
胡思乱想间,一只手突然伸到了戚广陵脸前。
他猝不及防之下吓了一激灵,猛地抬头,就见一侍卫站在他跟前:“小道长,多有得罪!”
是要搜身,虽然一个大活人不可能藏在别人兜里,但搜查嘛,这些套路都是必然流程。
也就走个过场,戚广陵回过神忙哦哦两句,随后抬起了胳膊,一副配合的模样。
可就在他抬手的瞬间,舆轿中端坐的洛天师突然冷哼了一声。
戚广陵头皮都炸麻了,浑身僵硬又小心翼翼地侧目看过去,脑子里都在想是不是自己行为与那童子出入太多,引得这老东西怀疑了?
虽然那张脸叫老东西有点过分,但这已经是戚广陵最客气的称呼了。
他满脑子都在回忆谦昭与他讲的,那名童子的性格脾气,想着该怎么蒙混过去。
却听洛天师淡淡开口:“虽是陛下圣昭,可具体搜查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又何必多此一举,玷污贫道的童子?”
玷污?
什么虎狼之词!
戚广陵后槽牙磨了磨,表面上却装出谦昭讲述的那童子单纯懵懂的模样,眨巴着眼睛乖乖看着洛天师。
谁知洛天师竟冲他轻轻勾了勾唇,一副安抚的模样。
戚广陵浑身鸡皮疙瘩都炸起来了!
这老东西!
不知道是先入为主的印象让戚广陵对洛天师满是厌恶,但他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这人长得实在……不舒服。
男生女相正常,为了维持得道高人的人设,保养得当塑造驻颜有术的仙术假象也能理解。
但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人,说相由心生最贴切,这老东西在怎么装,也装不出那股子道骨仙风的劲。
反倒是怎么看都有股子歪歪缠缠的不正经模样,如果是在玄幻小说中,大概率是个天生媚体,合欢宗圣子的存在!
话说,这人不会修的就是什么合欢功法吧?
戚广陵实在恶心得不行,但为了维持人设,还不得不冲洛天师投去一个依赖信任的眼神。
洛天师接到眼神,突然开口:“竹砚,到为师身边来。”
他招了招手,指了指身旁的空位。
戚广陵天都塌了!
戚清淮也是脑袋一大。
在加一个人的重量,他怀里仅剩的一颗补内劲的丹药,还足够支撑他出宫去吗?
虽然坏消息接连传来,但好消息是,被洛天师这么一折腾,侍卫也不敢为难,匆匆检查了一下就开门放行了。
戚清淮深吸了一口气,面上表情平静,可没人知道他一身肌肉瞬间爆起,才能在起轿时那样平稳。
轿帘又落了下来,戚广陵浑身紧绷,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一边担心戚清淮承受不住,一边又疯狂担心自己的处境。
这老东西,不会真对同性有意思吧?
念头刚起,下巴突然被人挑住。
戚广陵使出吃奶的劲,才堪堪压住暴起的冲动,心底的泪已经奔涌如黄河!
“师师师师父,怎怎怎……”他磕磕巴巴的,强撑着笑意开口。
还好洛天师没有注意他奇怪的僵硬的语气,洛天师的眼神直直落在他的眼睛上。
“竹砚的眼睛越发漂亮了。”他轻轻笑着,那笑声如附骨之蛆,把戚广陵吓得差点宕机。
脸上覆了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假的,不是真的把道童脸剥了!!),但眼瞳是无法遮盖的,他的眼睛比之那道童明亮灵动得多。
可这也不是他该忍受老变态骚扰的理由!
戚广陵死死抓住衣摆,呼吸越来越粗重,眼神频频往轿帘缝隙往外瞟,对出宫的迫切已经超越了一切。
还好洛天师说完那一句,就收回了他的手,只轻笑道:“方才被吓到了吧?我的竹砚最胆小,不怕,等回到观中,我亲自为你安魂…”
那声安魂,莫名的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戚广陵觉得自己有一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