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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傍晚时,吃饭的屋照例亮起烛火。

薛梦婷、高诗倩和小野去抓紧处理剩下的任务了,邬星墨则因为负伤得以悠闲地四处溜达。

他先是给自己屋前的茉莉花树幼苗浇了些水。

然后晃到吃饭的屋门口。

帮邬星墨敷完药后邬星沚便代替了吕武庆去做饭,此刻正在厨房中聚精会神处理高诗倩忙碌两个时辰的战果——一大筐鱼。

邬星墨靠在门边看他切鱼。

身段高挑的男子腰间系了吕武庆的专属粉格子围裙,漂亮修长的指上已溅了不少鲜红血渍。他一手摁牢鱼一手握刀切,刃口与砧板相碰的钝响声利落而干练,听得厨艺天赋为零的邬星墨蠢蠢欲动。

好像……还蛮简单的。

邬星墨瞥一眼厨房侧面墙上的“万墨禁入”,掠过堂屋若无其事走进厨房。

万墨禁入关他邬星墨什么事。

—————————

邬星沚自然早早注意到了挨在门口看他的哥哥。

对方若无其事凑到他旁边时,他刚处理完一条鱼。

一面将鱼装进一只盘子备用一面偏脸轻轻问:“师兄崴到的脚踝有没有好些?”

邬星墨点点头,眼睛依然盯着砧板和菜刀:“好多了。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忙不过来的话我可以打打下手。”

邬星沚想起那块焦黑的墙壁,没敢让对方碰锅铲,道:“一会儿我炒菜时师兄帮忙加调料吧。”

“没问题。”邬星墨一口答应。

邬星沚很快在邬星墨跃跃欲试的目光下起锅开始烧油,鱼肉一放,热油翻腾跳跃的爆裂声便顷刻炸响,溢出阵阵醇厚的香味。

薄烟从锅里飞扬而起扑在邬星沚细密低垂的眼睫上,将他专注的眸子浸染得朦胧而细腻。

邬星墨站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

他养的鸡汁包还是太全面了,邬星墨沾沾自喜想。

“该放盐了。”

邬星沚突然转头,语气里捎了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师兄在看什么,看的这般认真?”

邬星墨回过神。

“……没看什么。盐在哪?”

“往左数第三个罐子。”

邬星墨找到罐子打开,一股咸津津的气味顿时扑进鼻腔。

“放多少?”

“那勺子容量大,半勺差不多。”

邬星墨于是细致挖了一勺小心翼翼伸到锅上边。

然后手一抖,全洒完了。

—————————

“俺滴老奶,万小师弟你做饭的天赋也太好了!”

高诗倩反复打量着桌上满满一盘外焦里嫩的鱼,赞不绝口。

“与我相比如何?”

“你?你谁啊你——”高诗倩扭头,当即和吕武庆来了个贴脸。

“——俺滴奶!!!”

她大喊一声,凭借多年苟活磨练而出的超绝第六感一个左后方撤步精准躲过了呼啸扇来的巴掌。

惊魂未定拍拍胸口:“俺滴老奶!吕武庆你是鬼吗?”

吕武庆冷笑一声。

“我是鬼?”他摇着旱烟杆:“高诗倩,我今晚就把你打成鬼。居然趁我下山带着师弟师妹翘工抓鱼!”

另外三人立刻一龟自觉站好,有些心虚地看向别处。

“吕武庆你不讲道理!”

唯一一个高诗倩死到临头嘴更硬:“咱们任务可都完成了!不信你去检查一遍嘛!”

“……”吕武庆狐疑:“真的?”

“真的!”

吕武庆扫视一圈屋内几个人,半晌,哼了哼。

“行吧,先吃饭。高诗倩我晚些再收拾你,个糟糠玩意儿!”

一行人零零散散坐下,邬星沚刚将筷子伸向最上边的一条鱼,就被邬星墨抢先一步夹走。

放在了高诗倩碗里。

高诗倩眼睛圆了圆,瞪着邬星墨。

“万师弟,你——?”

邬星墨假笑:“来杂役部这么久以来,师姐一直对我很照顾。这条鱼权当孝敬给师姐的,师姐快趁热吃吧。”

“……”

高诗倩的表情像见了鬼。

她用筷子戳戳那条看起来很正常的鱼,眼珠子转了转。

闪电般夹给了吕武庆。

吕武庆手比脑子快一步,下意识咬了一口,神色瞬间扭曲。

他抓了碗边放的杯子猛灌几口水,旋即弯腰脱木屐。

“高——诗——倩!”

“我要把你头打断!!!”

—————————

最后高诗倩被吕武庆撵着绕饭屋跑了三圈并喜提一个月的洗碗机会。

几个人收桌时,吕武庆道:“万墨,你一会儿去我屋。那啥子晋升比试我与你谈谈。”

其余三人一龟纷纷投去目光。

察觉到邬星沚灼热的视线,邬星墨心里一紧,故作淡定道:“好。”

吕武庆交代完便趿拉着木屐离开了。

几个人收罢桌,邬星墨和邬星沚一道迈出饭屋,邬星沚问:“师兄,晋升比试是什么?”

“……不是什么。”邬星墨道:“内外门弟子们该参加的。吕主管只是找我谈关于筹备要用的灵药灵草——做奖品那种。”

说着,又拉拉邬星沚衣袖。

“你来杂役部的时日短,不好掺进来,先回屋休息吧。”

邬星沚沉默一瞬。

乖巧道:“嗯。都听师兄的。”

—————————

吕武庆坐在木椅里,习惯性翘起一条腿。

“想进内门?”

“是。”邬星墨答。

吕武庆垂下眼皮,摆弄手里的烟杆。

“内门不是一般人有命进的。”许久,他才说。

邬星墨调整调整表情,目露哀伤。

“不瞒主管,我此前有一个亲人便是进了八荒宫内门,至今了无音讯。”

他道,语气沉痛:“我其实也明白,这内门定是有什么危险。可在杂役部待了快两年,终是无法说服自己安于现状,才想通过晋升比试入内门闯一闯。”

吕武庆哼了哼。

“闯一闯,你懂个瓣,就想闯一闯?”

“有些事情我还是懂的。”邬星墨说,声音放轻了些:“当然,应是远不及吕主管。”

吕武庆摆弄烟杆的手微不可察一顿。

平淡道:“哦?你懂什么,讲来听听?”

邬星墨扯扯唇角:“可能……与花月行有关?”

“……”

吕武庆盯着手里被摸得光可鉴人的烟杆,没接话。

“相信吕主管也明白,我参加晋升比试根本没有同您商议的必要。”邬星墨道,意有所指。

屋内一时间陷入沉寂,桌角燃的灯烛左摇右摆,在墙上投下跳跃不停的巨大影子。

吕武庆自然明白。

对方是想知道更多关于内门的消息。

但他既不知对方是敌是友,这消息给不给,实在难以衡量。

“就算我告诉你又如何?”

良久,吕武庆终于开口:“难道你要独自杀光内门所有仇家么?恕我直言,你现在连金丹期都没有。去那干啥子?不是送菜。”

邬星墨扬扬眉毛梢。

“吕主管可以同我并肩作战。”

吕武庆翻翻眼睛:“战个瓣。我才懒得管这些破事,我还想多种几年地。”

“而且嘛……”他上上下下打量邬星墨一番:“你这样貌,进内门的概率可太悬了。”

邬星墨:“……”

“这便不劳吕主管费心了,我自有办法。”他说,略微转身。

“吕主管还有什么要讲的?”

吕武庆瞥一眼邬星墨。

终是道:“别戴内门的专属配饰。丑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