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湖城的夜晚空气又冷又薄，火箭队更衣室里也一样，只有淋浴间的水声哗哗作响。
115比92，输了整整23分。
这是哈登倒下后的第一场比赛，他们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吉米·巴特勒，这会儿把头整个埋进了毛巾里，他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他今晚确实拼尽了全力，打了40分钟，出手25次，换回来的却是可怜的28%的命中率，还有全队最高的6次失误。
他太想赢了，太想证明给所有人看，就算没有哈登他也能把这支球队扛起来。
可篮球这东西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
他一次又一次地往爵士队的防守阵里冲，结果就是一次又一次地打铁，然后眼睁睁看着对手打反击，听着全场球迷的欢呼。
火箭队的进攻彻底乱了套，打得七零八碎，以前那种水银泻地一样的配合全都消失了。
现在就剩巴特勒一个人闷头单打，剩下四个人在场上跟着来回跑，跟看客没什么区别。
大姚今晚也打得特别憋屈，他拿了16分12个篮板，数据看着还行，但在场上很挣扎，球都到不了他手里，他那一身顶级的策应功夫根本没地方使。
“吉米。”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是克里斯·保罗，他冲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训练服，走到了巴特勒跟前。
巴特勒没抬头，从毛巾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不怪你，”保罗的语气很平淡，“我们都知道你想扛起球队，但你用错法子了。”
“你想学詹姆斯（哈登）那么打，可你不是他，我们这儿谁都不是他，我们得用我们自己的方式去赢球。”
巴特勒的肩膀不在抽动了，他慢慢抬起头，眼神里现在全是疲惫和迷茫。
保罗没再多说，他转过身走到了主教练迈克·德安东尼面前。
德安东尼正盯着一块擦干净的战术板发呆。
哈登的受伤打乱了他的战术部署，他需要再找个能把球队串联起来的人。
“迈克，”保罗的声音把德安东尼的思绪拉了回来，“下一场让我首发。”
德安东尼抬起头看着自己手下这个35岁的老兵，保罗的眼神不是在请求，这是属于“控卫之神”的骄傲和责任。
“把球给我，”他接着说，“我来控制节奏，我们可能打不出联盟第一的进攻了，但最起码我们能打得像一支争冠的球队。”
两天后，休斯敦主场，对手是萨克拉门托国王队。
赛前介绍首发球员，当现场dJ喊出克里斯·保罗的名字时，丰田中心爆发出巨大的欢呼，球迷们喊得又响又惊喜。
火箭队变阵了。
保罗顶掉了一个首发射手，跟巴特勒、塔克、大姚他们一起上场。
国王队是一帮年轻人，有活力，就喜欢打快，他们最拿手的乱战，拖进谁也说不准的快节奏里。
上一场爵士队用“秩序”打败了火箭的“混乱”，而国王队想用“更快的混乱”来冲垮这支没了主心骨的卫冕冠军。
可是当比赛的哨声响起，他们发现自己想错了。
比赛的节奏从第一个球开始就被一个人抓得死死的，那个穿着3号球衣的家伙，联盟里年纪最大的控卫之一。
克里斯·保罗没有像哈登那样玩什么花哨的运球和后撤步三分来引爆全场。
他只是不快不慢地在弧顶运球，一下又一下，腰板挺得笔直，眼睛扫视着球场的每个位置。
国王队的年轻后卫想上来抢，想用速度和冲击力打乱他的节奏，保罗只是一个简单的交叉步变向，干脆利落地就把人过了。
但他没有加速往里冲，而是在罚球线右边的肘区一个急停，身体绷紧，手腕轻轻一抖。
篮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高高的漂亮抛物线。
一记炮哥专属的中距离跳投，空心入网。
他没什么庆祝动作，投完就转身回防。
整个丰田中心却因为这个球先是安静了一下，然后爆发出更响亮的掌声。
因为所有人都看明白了，那个曾经掌控一切的“控场大师”回来了。
接下来的几个回合，保罗给国王队的年轻人们上了一堂“控卫教学课”，告诉他们什么叫“掌控比赛”。
国王队想提速，他就在后场故意压节奏，等队友都站好位，再稳稳当当地打半场进攻。
国王队的防守怕巴特勒突破，往里一缩，他就能用最准的传球找到埋伏在底角的塔克。
当国王队以为他只会传球和中投的时候，他又在挡拆后用一个刁钻的击地传球喂给顺下的卡佩拉，让后者轻松暴扣。
火箭队的进攻和哈登在的时候完全不同了，没了那种爆炸力，但它变得沉稳有韧性。
这支球队虽然进攻轮转变得慢了，但每一次出手都精准、有力。
如果说克里斯·保罗是给这枚火箭装上了一个可靠的“变速箱”，那么火箭队里那群老兵们就用他们的经验和意志给这枚火箭加固了最硬的“装甲”。
防守。
当进攻火力不再那么猛时，防守就是赢球的唯一出路，国王队的年轻人很快就尝到了什么叫“季后赛级别的防守”。
他们最擅长的快速反击一次又一次地被pJ·塔克不惜力的全场紧逼给拖慢在半场。
他们最有天赋的持球手一突到内线，面对的就不再是卡佩拉一个人，而是由伊戈达拉、塔克，甚至是大姚本人，所组成的一张层层收缩的大网。
传球路线被预判。
突破空间被压缩。
每一次出手都感觉有无数只长臂在干扰着自己的视线。
“火箭队在防守端的轮转速度简直令人窒息！”tNt的解说员凯文·哈兰忍不住发出了赞叹，“看这个回合，伊戈达拉和塔克他们在不到三秒钟的时间里完成了三次无缝的换防！国王队的球员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面前的防守者究竟是谁！”
安德烈·伊戈达拉这位刚刚加盟的老将，在此时展现出了他作为前FmVp的真正价值，他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防守指挥官”指引着队友。
“pJ，左边！”
“克里斯，绕前！”
“克林特，守住篮下！”
他的喊声清晰响亮，在嘈杂的丰田中心里为队友们提供了最明确的防守指令。
在伊戈达拉的调度下，火箭队的防守不再是五个独立的个体，而是一个会呼吸、会思考、会预判的统一整体。
泰森·钱德勒这位37岁的老将，在有限的上场时间里也贡献出了自己的全部能量。
他用一次强硬的篮下卡位造成了国王队年轻中锋的进攻犯规，用一次精准的挡拆为保罗创造出了宝贵的出手空间。
这些都是数据统计单上无法体现的贡献，但这就是冠军的底蕴。
这支球队的骨子里流淌着一种坚韧，这种坚韧在顺境时或许并不起眼但，在逆境中它就会被激活，支撑着这支球队在最艰难的时刻依旧屹立不倒。
比赛的最后三分钟，火箭队仅仅领先4分。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分差，国王队的年轻人们依旧在用他们那不知疲倦的奔跑冲击着火箭队那略显年迈的防线。
球场上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德安东尼没有叫暂停，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场边。
因为他看到场上的克里斯·保罗正在用一个极其隐蔽的手势向所有的队友传达着指令，那是只有他们这些老将之间才能看懂的暗号。
国王队进攻。
他们的核心后卫利用一次快速的交叉步过掉了保罗的防守，直冲篮下！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要用一次上篮将分差缩小到2分时，一道身影从他的侧后方如闪电般掠过。
是pJ·塔克！
他干净利落地将球从对方的手中直接拍掉！
篮球滚向了中场！
克里斯·保罗奋不顾身地朝着那个地板球飞身扑了过去！
他整个人都摔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但他用自己的胸膛将那颗该死的篮球死死地压在了身下。
裁判的哨声在同一时间响起。
暂停！
丰田中心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
所有的球迷都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为那个躺在地板上大口喘着粗气的35岁男人送上了最热烈的欢呼！
这或许不是一次精彩的得分，但这比任何一次华丽的扣篮都更能点燃一支球队的斗志！
暂停回来。
火箭队的球权。
保罗将球稳稳地带到前场，24秒的进攻时间他足足耗掉了20秒。
在进攻时间即将耗尽的那一刻，他利用大姚的一次掩护再次来到了他最熟悉的右侧肘区，这是他的甜点位。
面对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防守者，他再一次用急停跳投结束了这次进攻。
篮球在篮筐上颠了两下，然后在全场球迷热切的眼神中缓缓地滚进了篮筐。
领先6分！
比赛时间还剩45秒。
这个进球也基本上杀死了比赛的悬念。
终场哨响。
102比94。
火箭队在主场艰难地赢下了这场至关重要的胜利。
球员们走下场脸上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
他们知道这只是一场比赛，在哈登回来之前他们还有十几场这样艰苦的比赛在等待着他们。
但他们也同样知道，他们顶住了第一波最猛烈的冲击。
他们用一场不那么“火箭式”的胜利向全世界宣告——即使引擎熄火，这枚火箭的装甲依旧坚不可摧，它依旧在轰隆隆地朝着那个不朽的目标一寸一寸地向前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