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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我统一了战国 > 第107章 图穷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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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的清晨被一层肃穆而紧张的气氛笼罩。咸阳宫前,宽阔的广场被清洗得一尘不染,甲士林立,戟戈如林,在初升的朝阳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旌旗在微风中缓缓飘动,无声地宣示着皇权的威严。百官依品级列于殿外,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那通往宫门的御道,心中惴惴,等待着那场吉凶未卜的觐见。

姬延端坐于咸阳宫正殿的龙椅之上,身着玄黑冕服,头戴十二旒平天冠,珠玉垂落,遮蔽了他部分面容,却更添深不可测之感。苏厉、程邈等重臣分列丹陛两侧,神情紧绷,目光不时扫视殿门方向,手心里皆是冷汗。殿柱之后,屏风之侧,早已埋伏下宫中最为精锐的力士,只待号令。

辰时正,钟鼓齐鸣。

“宣——燕国使臣荆轲、副使秦舞阳,上殿觐见——!”

内侍尖细悠长的唱喏声,穿透重重宫阙,回荡在广场之上。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殿门处,两道身影缓缓步入。为首者,年约三十许,身着燕国使节礼服,面容沉静,步履从容,虽身处虎狼之穴,却并无半分惧色,正是荆轲。他手中捧着一个一尺有余的紫檀木匣,想必盛放着那所谓的“叛将樊於期之首级”。紧随其后的副使秦舞阳,年纪轻轻,面色却有些发白,捧着盛放督亢地图的铜匣,眼神略有些闪烁,呼吸也略显急促。

二人行至丹陛之下,依礼躬身参拜。

“燕国使臣荆轲(秦舞阳),参见周天子,陛下万岁!”

“平身。”姬延的声音从冕旒后传来,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燕王与太子,遣二位前来,所谓何事?”

荆轲直起身,朗声道:“回陛下。我王与太子,感念陛下威德,深知抗拒天兵,徒使生灵涂炭。今特命外臣,献上叛将樊於期之首级,及燕国督亢之地图,愿举国归附大周,永为藩臣,望陛下接纳!”

他的声音清越,言辞恳切,若非早知内情,几乎要信以为真。

“哦?”姬延淡淡应了一声,“呈上来。”

一名内侍走下丹陛,欲从秦舞阳手中接过地图铜匣。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原本略显紧张的秦舞阳,在内侍靠近的瞬间,眼中猛地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非但没有递上铜匣,反而猛地将其向后一缩,同时左手快如闪电般探入怀中!

“陛下小心!”苏厉失声惊呼!

殿内气氛瞬间紧绷至极致!埋伏的力士肌肉贲张,几乎就要扑出!

然而,姬延却抬手,轻轻向下压了压。他的目光,越过略显慌乱的秦舞阳,落在了依旧沉稳的荆轲身上。

“荆卿,”姬延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好奇,“你这副使,似乎有些紧张?”

荆轲面色不变,侧身对秦舞阳低喝道:“舞阳!天子面前,岂可失仪!还不将地图献上!”他这话看似呵斥,实则是在提醒和催促。

秦舞阳被他一喝,似乎稳住了心神,猛一咬牙,再次将铜匣举起,大步向前走去。只是那步伐,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然。

内侍接过铜匣,小心翼翼地将那卷精致的羊皮地图取出,在两名小内侍的协助下,于御案前缓缓展开。地图绘制得极为精细,山川城邑,历历在目。

荆轲的目光,随着地图的展开,变得越来越锐利。他捧着那个盛放人头的木匣,也向前走了几步,声音提高了一些:“陛下,此乃督亢之地,燕之膏腴,今献于陛下,以示我燕国归附之诚!”

地图,即将展到尽头。

殿内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顶点!苏厉的手已按在了腰间(虽无兵器,乃下意识动作),程邈的眼神死死锁定着荆轲的双手,埋伏的力士屏住了呼吸。

就在那地图卷轴即将完全展开的最后一刹那——

“且慢。”

姬延忽然开口。

这一声,如同定身咒语,让荆轲准备暴起的身形微微一滞,也让秦舞阳即将摸向匕首的动作顿住。

姬延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冕旒轻摇,他一步步走下丹陛,走向御案。他没有看那即将图穷匕见的地图,而是目光平静地看向荆轲,仿佛在看一个老朋友。

“荆卿,”姬延在距离荆轲五步之外站定,这个距离,既在安全范围,又足以形成压迫,“朕,听说过你。”

荆轲瞳孔微缩,强自镇定:“外臣区区之名,何足挂齿。”

“不。”姬延摇头,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你好读书,精剑术,游历诸侯,所求者,非富贵,乃‘义’也。朕说得可对?”

荆轲沉默,握着木匣的手指微微收紧。

“燕太子丹,于你有知遇之恩,你欲以死报之,此乃壮士之行,朕亦钦佩。”姬延继续说道,他的话如同重锤,一字字敲在荆轲心上,“然,荆卿可知,你所行之‘义’,是何等之‘义’?是忠于燕丹一人之恩义,还是忠于燕国百姓生存之大义?”

他不等荆轲回答,目光转向那卷即将完全展开的地图,声音陡然转厉:“你以为,杀了朕,便能救燕国?便能阻止天下归一之大势?荒谬!”

“朕若死于今日,周室固然动荡,然雒阳尚有太子,军中尚有良将!届时,为报君父之仇,数十万周军铁骑必将踏平燕蓟,血洗易水!燕国宗庙必然不保,燕地百姓必遭屠戮!你荆轲,非但不是燕国之忠臣,反而是陷燕国于万劫不复之千古罪人!这便是你要的‘义’吗?!”

姬延的声音如同雷霆,在空旷的大殿中炸响,震得荆轲脸色发白,心神剧震!他之前并非没有想过失败的后果,但从未有人如此直接、如此残酷地将其剥开展示在他面前!他所倚仗的决死勇气,在姬延这关乎千万人生死的诘问前,竟显得如此苍白和……自私?

“至于你,秦舞阳。”姬延的目光又扫向那已经吓呆的副使,“十三岁杀人,人称勇悍。然,匹夫之勇,用于市井则可,用于庙堂,徒惹笑耳!今日你纵然得手,能走出这咸阳宫半步否?你之家小宗族,又将面临何等下场?燕丹许你之富贵,比之父母妻儿性命,孰轻孰重?!”

秦舞阳浑身一颤,手中的铜匣“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哪里还有半分“勇悍”的模样。

就在这时,那卷督亢地图,也终于完全展开。

图穷,匕见!

一柄寒光闪闪、淬有剧毒的徐夫人匕首,赫然卷在地图的最末端!

然而,预想中的暴起刺杀并未发生。荆轲只是愣愣地看着那柄匕首,又看向目光如炬、仿佛能洞穿他灵魂的姬延,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姬延那番关于“大义”与“罪人”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将他一直以来赖以支撑的信念,切割得支离破碎。

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着呆立当场的荆轲,和瘫软在地的秦舞阳。

姬延缓缓走上前,俯身,亲手捡起了那柄匕首。他掂了掂,目光扫过匕身上那幽蓝的色泽,淡然道:“匕首不错,可惜,用错了地方。”

他随手将匕首递给旁边的程邈,然后看向面如死灰的荆轲。

“荆轲,”姬延的声音缓和下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的剑,你的胆识,不应浪费在这等无谓的殉葬之上。天下将定,百废待兴,正需尔等壮士,扫平奸佞,安抚地方,护卫这即将到来的太平盛世。是执迷于一人之恩怨,随同那腐朽的旧邦一同沉沦;还是放下执念,将你的才能,用于真正有益于天下苍生之事?你,自己选。”

荆轲猛地抬起头,看向姬延。他从这位年轻周天子的眼中,没有看到胜利者的嘲讽,没有看到对刺客的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以及一种……仿佛在期待什么的微光。

是选择毫无价值的死亡,背负着导致燕地涂炭的骂名?还是……投向一个他无法理解、却似乎蕴含着某种强大生命力的新秩序?

巨大的挣扎,在他眼中激烈地交战着。

良久,良久。

在满殿文武和甲士紧张的注视下,荆轲那紧绷的身躯,终于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松弛下来。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后,对着姬延,双膝缓缓跪倒在地,以头触地。

没有言语。

但这一个动作,已然说明了一切。

殿内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松气声。苏厉和程邈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撼与难以置信。陛下竟然……真的兵不血刃,收服了这名震天下的死士荆轲!

姬延看着跪伏于地的荆轲,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真正的笑意。他知道,他得到的,不仅仅是一个勇猛的战士,更是一个象征,一个标志着旧时代最后抵抗势力精神堡垒崩塌的信号。

“起来吧。”姬延淡淡道,“你的才能,朕日后自有任用。且先下去休息。”

荆轲默然起身,看了一眼神情复杂的秦舞阳(他早已被甲士控制),又深深地看了姬延一眼,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在内侍的引导下,默默退出了大殿。

危机解除,殿内气氛为之一松。

然而,姬延脸上的笑意却迅速收敛。他走回龙椅,目光扫过殿外晴朗的天空,语气带着一丝冷意:

“燕赵……该做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