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节的晨光总带着甜意。沈清姿刚把“冬令营采茶体验区”的木牌立在樱林入口，裤兜里的手机就震了。
是周聿发来的定位，附言：“文旅局九点上班，咱们八点半从家出发。楼下早餐铺的豆浆刚磨好，我去买。”
她转身跟李婶交代两句，刚走出樱林，就看见周聿的电动车停在路边。车筐里摆着两份热乎的豆浆油条，塑料餐盒上印着“老街早餐”的字样。
“农科站刚回话，”他递过豆浆，吸管已经提前插好，“茶树种子按咱们要的数量分好了。等谈完，直接让他们寄去云岭合作社。”
沈清姿咬着油条点头，豆香混着面香在舌尖漫开。电动车穿行在晨雾未散的村道上，周聿忽然偏头。
“实验小学的张老师说，下周三派三位老师来踩点。”他说，“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她了——知道你跟老师对接更细致。”
文旅局的谈判比预想中顺利。负责项目的陈科长翻着沈清姿手写的冬令营流程表，指腹划过“炒茶体验”“樱花标本制作”的字样，笑了。
“你们这方案实，还结合了云岭的茶特色。”他说，“专项资金下周一准到账。后续我们还能帮你们对接省城另外两家小学，都是做自然教育的老搭档。”
沈清姿连忙道谢。周聿在旁边补充：“要是后续需要做冬令营的宣传短片，我们团队免费剪，保证把云岭的茶园拍得地道。”
出门时，沈清姿才发现周聿悄悄把账结了。他挠挠头：“你管着合作社的账，这种小钱我来。”
赶回云岭时，樱林已经热闹起来。李婶正给游客分樱花糕，见他俩回来，立刻扬声喊：“快搭把手！刚来了俩城里的阿姨，说找周小子，我给领到合作社歇着了。”
沈清姿跟着周聿往合作社跑。刚拐过竹篱笆，她就顿住了脚。
堂屋的竹椅上，陈静正摩挲着茶罐上的“云岭茶语”印章，米白色布篮放在脚边。旁边，张阿姨手里攥着个布袋，露出来的玻璃罐上，还贴着她再熟悉不过的“糖桂花”标签。
“妈，张阿姨？”周聿的声音里满是意外，“你们怎么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陈静站起身，指尖轻轻拂去外套上沾的樱花瓣。她的目光先落在沈清姿身上，没有半分生疏。
“电视上播了云岭樱花节，张阿姨说想来看看。”陈静笑着点头，“我想着你们忙冬令营，就没提前打扰。倒是清姿，把云岭打理得比周聿说的还红火。”
张阿姨早拉着沈清姿的手不放，晃了晃手里的布袋：“知道你爱用糖桂花配糯米藕，特意给你腌了一罐。”
她越说越起劲：“周聿说你搞冬令营，让城里孩子来种茶。这主意多好！比在机关坐办公室，更能发挥你的本事。”
李婶端来新窨的樱花茶。张阿姨抿了一口就赞：“比周聿捎回去的还香！”
“这是刚用落樱窨的。”沈清姿连忙说，“您要是喜欢，我给您装两罐带回去。”
陈静摸着茶罐上的樱花压纹，忽然问：“这樱花瓣的弧度，跟老宅院子里的樱树很像。是你设计的？”
“是清姿画的草图，老木匠刻的模子。”周聿接过话，拉着两人往生产线走。他指着带手动旋钮的揉捻机，“这是我们跟张大爷一起改的。清姿说，既要保效率，又不能丢老手艺——她比我懂老乡的心思。”
陈静点点头，转头对沈清姿说：“你在机关时就爱跑基层，现在到了云岭，倒真把根扎下了。”
她从布篮里拿出个笔记本：“我跟实验小学的张老师熟，帮你问了冬令营的安全注意事项，都记在这儿了。比如孩子的过敏史要提前登记，采茶工具得磨圆边角。”
中午吃饭时，满桌的腊肉炖笋、艾草青团香气扑鼻。张阿姨筷子都没停：“这些菜比城里大饭店的还对胃口！”
“都是清姿教我们的。”李婶笑着接话，“以前游客来只能吃简餐，现在跟着她学花样，回头客都多了。”
陈静给沈清姿夹了块笋：“你以前在老宅就爱研究菜谱，现在倒真派上了用场。”
饭后，张阿姨跟着李婶去摘樱花，准备晚上做樱花糕。陈静留在炒茶房，看着沈清姿演示揉捻茶叶。
“云岭冬天比省城冷。”她忽然说，从布篮里拿出件叠得整齐的羊毛衫，“我给你织的，浅灰色，你以前就爱穿这个颜色。”
沈清姿刚要推辞，就被陈静按住手：“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想着你干活方便。”
傍晚的樱林，夕阳正暖。周聿举着相机跑过来：“快站好，拍张合影！”
陈静挽着沈清姿的胳膊，张阿姨举着刚摘的樱花凑在旁边。周聿站在最外侧，悄悄往沈清姿身边靠了靠，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腕，传来温热的力道。
晚上，沈清姿帮陈静铺床。她发现枕头边放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她以前落在老宅的竹书签——还是周聿送的那枚，边缘已经被磨得光滑。
“你走后我一直收着。”陈静走进来，声音很轻，“周聿这半年打电话，三句不离云岭。说你把茶园管得好，老乡们都信服你。”
她顿了顿，目光温和：“你们俩在一起做实事，比什么都强。”
沈清姿握着竹书签的手一紧，抬头时眼里泛着浅光：“阿姨，我以前总觉得做实事就够了，现在才明白，身边有你们惦记着，才更有底气。”
院外传来张阿姨和李婶的笑声，挂在樱树上的风铃跟着轻响。沈清姿转头望向窗外，周聿正帮张阿姨搬装樱花的竹篮，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暖得像刚沏好的樱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