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云峰自成一体,隔绝了外界的纷扰,但云珩宗偌大的宗门,却并非铁板一块。关于清珏剑尊破例收徒的消息,尤其是收的还是一个来历不明、资质低劣的小乞丐和一个行为古怪、看似毫无修为的 former 杂役弟子,早已在弟子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起初,众人还只是私下议论,带着几分好奇与不解。但随着时间推移,栖云峰上偶尔传出的“动静”——比如那次灵兽园的小范围骚动,以及某些弟子远远望见的、峰顶上那些与剑尊清冷画风极度不符的“装饰”——各种经过添油加醋的流言,便如同春天的野草般,在宗门各个角落滋生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剑尊那位大弟子,就是那个叫习菱紫的,前几日差点把灵兽园的烈焰狮给‘梳’秃了!要不是剑尊及时赶到,怕是要出大事!”
“何止啊!我有个师兄在执事堂,听说她连剑尊赐下的上品法器缚灵索都敢拿来当秋千玩!简直是暴殄天物!”
“据说她根本不懂修炼,连最基础的引气诀都参不透,还在玉简上画小人儿!剑尊怎么会收这样的弟子?”
“还能为什么?怕是看那张脸长得标致呗……嘿嘿。”
“嘘!慎言!不过说真的,除了那张脸,实在是……一言难尽。另一个小的更是古怪,阴沉沉的,也不说话,测试时根骨差得离谱,真真是两个‘废物’凑一起了。”
“要我说,就是两个‘麻烦精’!栖云峰何等清静之地,如今被她们弄得乌烟瘴气,真是玷污了剑尊的威名!”
“可不是嘛,剑尊定是一时被蒙蔽了……”
诸如此类的闲言碎语,在弟子们的茶余饭后、修炼间隙悄然流传。语气中夹杂着轻蔑、嫉妒、幸灾乐祸以及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仿佛通过贬低那两个被剑尊青眼有加的弟子,就能证明自己的怀才不遇,或是彰显自己品格的“高洁”。
这些流言,自然也或多或少地,传到了栖云峰上。
阿弃心思敏感,偶尔跟随习菱紫下山领取份例时,总能感受到那些或明或暗的异样目光和指指点点。她总是低着头,加快脚步,将那点刚刚因栖云峰的安宁和师姐的关怀而生出的暖意,重新埋进更深处,小手攥得紧紧的。
而习菱紫……
她似乎完全感受不到那些恶意。有相熟(或者说不怕死)的杂役弟子小心翼翼地问她是否听到外面的传言时,她正忙着用新摘的浆果试图给灵泉边的“石头小狗”上色,闻言抬起头,茫然地眨了眨眼:“传言?什么传言?说我和阿弃很好看吗?”
对方:“……” 卒。
问话者铩羽而归,深深感到了人与人之间脑回路的鸿沟。
这些流言,自然也逃不过玉珏的耳朵。他神识覆盖范围极广,宗门内只要他愿意,几乎没有秘密可言。
当他“听”到那些关于“废物”、“麻烦精”、“玷污威名”的议论时,他正在静室内擦拭一柄古朴的长剑。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神色也依旧淡漠,仿佛那些不堪的词汇不过是拂过山巅的微风,连他一片衣角都未能吹动。
废物?麻烦精?
那些人又怎会知道,他们口中所谓的“废物”,一个身负连他都需谨慎对待的“天生魔骨”,另一个则拥有着颠覆常理、连系统都无法解析的诡异特质。
玷污威名?
他玉珏行事,何须向蝼蚁解释?他的威名,更不需要靠弟子的“正常”与否来维系。
他甚至觉得有些可笑。这些人困于一方天地,眼界狭隘,只会以最浅薄的标准去衡量他人,却不知真正的风云,往往潜藏于不显山不露水之处。
只要这些流言不曾真正舞到眼前,不曾对栖云峰造成实质困扰,他便懒得理会。蜉蝣撼树,徒增笑耳。
然而,某日,当一位自诩正直的内门长老,在宗门议事时,旁敲侧击地提及“尊者收徒当慎,以免惹人非议,损及宗门清誉”时,玉珏终于抬了抬眼皮。
他目光清淡地扫过那位说得义正辞严的长老,只问了一句:
“本尊收徒,损了你哪条清誉?”
声音不高,却如同万载寒冰,瞬间将那位长老冻在原地,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再不敢多言半句。
自此,明面上的流言稍歇,但暗地里的窃窃私语,却从未真正停止。
玉珏依旧充耳不闻,该修炼修炼,该“放养”弟子依旧“放养”。
只是,在无人察觉时,他看向那两个在峰顶“胡闹”的徒弟的目光,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
他的弟子,再不堪,也轮不到外人置喙。
若有人真敢将流言化为行动,他不介意让那些人知道,触怒剑尊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