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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阎魔德迦金佛 > 第23章 旱峡危机 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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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同浸透了浓墨的巨大帷幕,沉甸甸地覆盖在鸣沙山蜿蜒起伏的脊背上。戈壁的风,永不停歇地呜咽着,卷起干燥的细沙,敲打着千佛崖千百座洞窟的石壁,发出细碎而连绵的低吟,仿佛亘古的叹息。巴图与哈桑,这两名阿罗耶最信任的人,护送着阿娜尔,三骑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马蹄裹着厚厚的粗麻布,踏在沙砾地上只余下沉闷的“噗噗”声,如同被捂住的、压抑的心跳。阿娜尔紧紧抓着冰冷的鞍鞯,单薄的身体在颠簸中摇晃,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沙陀客栈大堂里那场灯火通明、看似宾主尽欢却暗流汹涌的盛宴。父亲阿罗耶脸上那热情洋溢却略显僵硬的笑容,还有那个端坐席间、仙风鹤唳却眼神幽深如古井的老道张玄素……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压力,如同毒蛇般缠绕着她的心脏,每一次颠簸,都让那颗心重重撞击胸腔,带来窒息般的恐慌。

“小姐,到了!”巴图低沉的声音穿透呜咽的风声,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安定感,驱散了阿娜尔心头些许寒意。

马蹄声在曲折幽深的洞窟甬道中回荡,渐渐深入鸣沙山腹地。人工开凿的痕迹愈发明显,粗糙的岩壁被岁月和香火熏染成深沉的暗褐色,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旧时光的气息。不知拐过多少道弯,前方豁然开朗,现出一片相对宽敞的石窟。中央一盏孤零零的酥油灯,豆大的火苗顽强跳跃着,在浓重的黑暗中撕开一小片昏黄的光晕,映照出两个静默的身影。

一个身影精悍挺拔,穿着洗得发白的靛蓝道袍,头发随意用一根乌木簪挽起,正背对入口,俯身专注地查看着石台上一卷泛黄发脆的羊皮地图。正是李鬼。听到马蹄声,他猛地转身,眉头习惯性地紧锁,眼神锐利如鹰隼,瞬间扫过三人。旁边,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站起,摇曳的灯影在他沉静的面容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正是桑吉嘉措。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在昏黄光线下依旧如古潭般波澜不惊,望向阿娜尔时,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与温和。

“李爷!桑吉师傅!”巴图率先勒马,声音带着疾驰后的微喘,言简意赅,“小姐安全送到!老大还在客栈周旋,只是让小姐过来暂避风头。”

阿娜尔几乎是滚下马背,双腿因长时间的紧张和颠簸而发软,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当她抬起头,目光越过巴图和哈桑宽厚的肩膀,终于清晰地看到桑吉嘉措那张沉静而熟悉的面容时,一路强压的恐惧、委屈以及对父亲的担忧,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张了张嘴,想唤一声“桑吉”,喉咙却被哽咽堵住,只化作无声的抽泣。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下,瞬间模糊了视线。她像个在暴风雨中迷失方向的小舟终于看到了港湾,不管不顾地朝着桑吉嘉措的方向踉跄扑去。

桑吉嘉措向前一步,稳稳接住扑来的阿娜尔。没有言语,他只是用那双布满老茧却异常沉稳的大手,轻轻拍抚着女孩因剧烈抽泣而颤抖的后背。动作沉稳而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安定力量。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淡淡酥油、草药和戈壁风尘的气息,此刻成了阿娜尔惊惶世界中唯一熟悉的锚点。

“阿娜尔,莫怕。”桑吉嘉措的声音低沉温和,穿透了女孩压抑的呜咽,“你父亲让你来,必有缘由。客栈情形如何?来了什么人?”他抬眼看向巴图和哈桑,眼神凝重。李鬼也快步走了过来,精悍的脸上满是肃然。

阿娜尔在桑吉嘉措宽厚的怀抱里抽噎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翻腾的情绪。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声音带着未褪的惊恐和沙哑:“爹…爹爹还在客栈招呼客人…他…他让我赶紧过来…说…说客栈里来了一个很厉害的老道!穿着青灰色的道袍,拿着剑,背着一柄银色的拂尘…爹爹说,他叫…叫张玄素!还说…这人可能是冲着上师您来的…爹爹脸色很不好看…”她努力回忆着父亲当时凝重而急促的语气。

“张玄素?!”

这个名字如同九霄惊雷,骤然劈在这石窟沉闷的空气里!

一直沉稳如山的桑吉嘉措,身体骤然绷紧!拍抚阿娜尔后背的手瞬间停滞在空中。他那双古井无波般的眼睛里,猛地爆射出两道骇人的精光!那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一种混杂着刻骨仇恨、巨大震惊和冰冷杀意的风暴!石窟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连那盏跳跃的酥油灯火苗都猛地一缩,剧烈摇曳起来,昏黄的光线将桑吉嘉措脸上骤然变得狰狞的线条映照得如同忿怒金刚。

“张——玄——素!”桑吉嘉措的牙齿缝里迸出这三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极北寒冰中凿出,带着刺骨的恨意和几乎要喷薄而出的血腥气。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节因极度用力而惨白,周身筋骨发出轻微的、如同弓弦绷紧般的爆鸣,宽大的僧袍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充满毁灭气息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怒涛般向四周扩散开来!这威压并非针对任何人,纯粹是内心滔天恨意的外泄。

阿娜尔被他身上突然爆发出的恐怖气息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惊恐地看着眼前瞬间变得陌生的桑吉。巴图和哈桑也神色剧变,手不自觉地按上了腰间的刀柄,浑身肌肉紧绷,如临大敌。

“果然是这个妖道!”李鬼一步踏前,横身挡在了情绪濒临失控的桑吉嘉措和阿娜尔之间。他精悍的脸上肌肉紧绷,眼神锐利如刀锋,死死盯着桑吉嘉措,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呵斥:“桑吉!看着我!不要动怒!此地非是宣泄之所!”

李鬼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洪钟大吕,蕴含着道家清心宁神的真力,字字如锤,直贯桑吉嘉措耳中。桑吉嘉措周身狂暴的气息猛地一滞,眼中疯狂涌动的血色风暴剧烈地翻腾了几下,终于被强行压下。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悠长而深重,仿佛要将整个石窟的空气都吸空。随着这口气息缓缓吐出,他身上那股恐怖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紧绷的身体也松弛下来,只是那双眼睛深处,依旧燃烧着冰冷的、永不熄灭的仇恨火焰。

“李爷…”桑吉嘉措的声音带着一丝撕裂般的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此獠…害我恩师多吉坚赞性命,毁我祖庭根基…此仇,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亦难洗清!”

“仇,自然要报!”李鬼斩钉截铁,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阿娜尔和严阵以待的巴图、哈桑,“但不是现在!更不是在这里!阿罗耶兄弟让阿娜尔过来,是预感到危险,而非危在旦夕!这说明张玄素还在试探,还在寻找确凿线索!我们尚有转圜余地!”

他转向巴图和哈桑,语速极快:“二位兄弟辛苦!阿罗耶兄弟独自在客栈周旋,凶险难测!你二人速速原路返回,不必见客,只在客栈内隐蔽处潜伏观察!盯紧张玄素一行人的动向、人数、实力分布!若阿罗耶兄弟发出任何紧急讯号,或客栈内有异常大动静,务必设法解救!记住,首要任务是传递信息,保全自身!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举妄动!”

“明白!”巴图和哈桑没有任何废话,同时抱拳低应。两人都是刀头舔血多年的老卒,深知此刻时间紧迫。巴图深深看了一眼阿娜尔,低声道:“小姐保重!”随即与哈桑转身,脚步迅疾如风,瞬间便融入通往沙陀客栈方向的黑暗甬道之中,消失不见。石窟内,只剩下李鬼、桑吉嘉措和阿娜尔三人,以及那盏摇曳的酥油灯。

直到巴图、哈桑的身影彻底消失,李鬼才转向阿娜尔,语气放缓,却依旧凝重:“孩子,你爹让你来,除了张玄素到了,可还有别的交代?那妖道在客栈说了什么?或者…有什么特别之处?”

阿娜尔努力平复心跳,回答着:“爹爹什么也没跟我说,就是让巴图和哈桑把我送到这里,路上我听巴图说:张玄素自称是奉了命密旨!说什么…阎魔德迦金佛…不管它是真是假,明朝都想得到它…所以听到密探说金佛和桑吉嘉措在敦煌,就立刻派这个张玄素追来了!”

“密旨?”李鬼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眼神变得无比深邃,仿佛在洞悉朝堂深处涌动的暗流,“哼!好一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洪武皇帝初登大宝,龙椅尚未坐热,北元余孽未清,天下人心未定…他这是要借一切可借之力,哪怕是虚无缥缈的佛门圣物,也要用来稳固他朱家的江山!正一派自宋元以来便与皇室关系密切,擅长斋醮祈福、沟通神只。张玄素跟随明军起义,被尊为‘真人’。这张玄素作为正一魁首,正是徐达手中一把锋利又‘名正言顺’的刀!他此番前来,携朝廷密旨,握尚方宝剑,是奉旨办差!其势…绝非寻常江湖仇杀可比!”

他踱了两步,石窟内只有他布鞋摩擦地面的轻微声响和阿娜尔压抑的呼吸声。酥油灯的火苗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映照出他眼中的冰冷洞悉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张玄素…”李鬼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沉重的压力,“龙虎山嗣汉天师府,正一派执掌道教符箓三山:龙虎山、茅山、阁皂山之牛耳,领袖天下道门!张玄素…非同小可!”

他停下脚步,目光如电,看向桑吉嘉措,也仿佛是说给阿娜尔听:“正一派,承袭祖天师张道陵道统,以《正一经》为宗,主修符箓、斋醮、章奏。其道法核心,在于‘沟通天地,役使鬼神’!不重肉身苦熬,专精于精神意念的凝练与天地元气的驾驭!一道灵符,看似轻飘飘一张纸,却凝聚了施法者浩瀚的精神力与对天地规则的感悟!上品符箓,可召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之神雷,涤荡妖氛;可布下九宫八卦奇门大阵,锁困蛟龙;甚至可书写青词上达天庭,沟通幽冥!其威力,非是凡俗武学可比!张玄素身为掌门高功,其符法修为,据传已臻至‘虚空画符,言出法随’的化境!心念一动,指尖虚划,天地元气便随之凝聚成符,引动风雷水火!更兼其手中那柄松纹古剑,乃龙虎山镇山之宝‘天师斩邪剑’,相传采首山之铜,融星宿之精,经代代天师法力温养,剑中已蕴生通灵剑胎!此剑专克阴邪煞气、外道元神,一剑挥出,煌煌天威,神鬼辟易!”

李鬼的语气带着深深的忌惮,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当年大都佛道斗法,多吉坚赞上师以密宗无上密法险胜半招,却也以金刚怒目密法引动的‘红莲业火’灼伤了‘斩邪剑’的剑胎灵性令张玄素在众多权贵面前颜面扫地,此乃奇耻大辱!此人道法精深,心机更是深沉似海,睚眦必报!如今他挟朝廷威势卷土重来,手下必有锦衣卫或军中精锐随行,其势已成狂澜!桑吉,你此刻若凭一腔血勇寻仇,非但报不了师仇,反会正中其下怀,将金佛与自身性命一并奉上!”

桑吉嘉措眼中仇恨的火焰在李鬼冷静而残酷的分析下剧烈地跳动,他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恩师圆寂时枯槁而宁静的面容再次浮现,与张玄素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重叠在一起,带来撕裂般的痛苦。但他强行压制着,嘶哑问道:“李爷…我知那妖道厉害…可我修炼的‘金刚怒目密法’,亦非等闲!我…”

“金刚怒目密法,确是佛门无上护法神功!”李鬼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之音,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桑吉嘉措,“但它绝非人们想象中那般,仅是力大无穷、刀枪不入的神功!它的核心,在于‘心’、‘气’、‘神’、‘佛’四者的无上融合!是内炼三脉七轮,外引明王忿怒伟力的性命双修之法!”

石窟内一片死寂,只有李鬼清晰而蕴含力量的话语在回荡,连酥油灯的火苗都似乎凝定了几分,你师傅并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他的精髓之处,我曾经加入组织时,听得道高僧跟我讲解过,所以略知一二:

“金刚怒目密法,此无上护法密法,好像共分九重境界,每一重,皆是对内在生命能量,气、脉、轮的深刻唤醒与掌控,是对精神意志的极致锤炼,是与佛愿力深度连接的升华!”

“第一重,于海底轮,也就是会阴深处,以无上意志点燃生命本源之‘忿怒明点’!此火炽热,焚烧体内一切惰性、杂质、业障!熬炼精血,贯通气脉之初始关隘!此境大成,精力充沛远超凡俗,寒暑不侵,体魄强健仅是表象,内里气机已如地火奔涌,生机勃勃!”

“第二重,强行冲开人体中枢——中脉,相当于道家任督二脉之合!引生命本源之气沿中脉上行,冲击、贯通顶轮百会!此过程凶险异常,如同疏通淤塞万年的河道,稍有不慎,气机逆冲,轻则瘫痪,重则爆体!一旦功成,则中脉通衢,气贯顶轮,形成‘宝瓶气’!内力生生不息,运转如意!耐力悠长,精神清明,对自身气血掌控入微,寻常内家高手点穴截脉之法,难撼其分毫!”

“第三重,李鬼眼中闪过一丝神往,“中脉贯通,气达心轮!心轮乃情绪、精神之枢!需以大勇猛、大智慧、大慈悲之心,化尽心中贪嗔痴疑诸毒,于定境中观想心轮如千瓣红莲绽放!莲开见性,佛光自现!此境大成,眉心轮就是印堂隐现毫光,精神意志凝练如实质,可外放形成淡淡护体佛光,邪祟阴灵难近!更可初步抵御精神幻术、迷魂邪法!”

“第四重,李鬼的声音陡然拔高,目光如炬锁定桑吉嘉措,“此乃生死玄关!需以至诚之心,以至纯之血,心头热血或指尖精血为引,在极其复杂的密宗仪轨下,将自身精、气、神本源烙印,与阎魔德迦金佛的核心愿力进行深度交融!此仪凶险万分,心神稍有不稳,或被圣物反噬,或被自身狂暴能量撕碎!一旦功成,则与圣物心意相通,血脉相连!可借圣物一丝本源愿力加持己身,大幅提升修行速度与精神强度!更能于冥冥中感知圣物法力,甚至在危急关头引动圣物部分护体或警示威能!桑吉,你如今,便是卡在这第四重门槛之上!与金佛有了些许心血感应,方能一路惊险逃脱至此!然,这只是初步交融,如同稚子得神兵,知其重,难驭其锋!你尚无法真正引动金佛内蕴的‘阎魔德迦’忿怒金刚之本源伟力!”

桑吉嘉措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仿佛有一丝微弱却坚韧的金线,穿透空间的阻隔,顽强地指向鸣沙山与三危山交界的某个更深、更荒凉的方位——正是旱峡的方向!这感应,是他绝望中唯一的灯塔。阿娜尔也屏住了呼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理解到那尊金佛与上师之间超越常理的联系。

“第五重,此境方显密法杀伐护法真意!可初步引动圣物本源愿力,结合自身修成的‘拙火’与‘宝瓶气’,于身后虚空显化大威德金刚本尊忿怒虚影!虚影现世,金刚怒目,其威势非是肉眼可见的狂风,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磅礴压力!举手投足,皆有金刚伏魔之‘意’加持,引动天地元气共鸣,威能暴涨!精神意志高度凝聚,可化为‘金刚怒喝’,声如九天雷震,蕴含破邪显正之无上意志,直贯敌手神魂!寻常妖邪鬼魅,闻此怒喝,立时魂飞魄散!心志不坚者,肝胆俱裂!此境,方有与张玄素这等精通精神符法的人物短暂周旋、不被其符法精神压制瞬间击溃的资格!”

“第六重,石窟内的空气仿佛都灼热了几分,“心轮红莲业力引动!非是凡火,乃因果之焰!需以大智慧观照自身与敌手之业力纠缠,引动密宗无上忿怒火!此火由内而外,自心轮红莲中化生而出!沾身即燃,焚魂炼魄,不烧尽目标一切恶业因果绝不熄灭!乃是对抗阴邪鬼魅、诅咒巫蛊、乃至张玄素‘役鬼驱神’符法的无上利器!然,此火凶险,施法者自身亦需承受巨大业力反噬,非心志坚如金刚、智慧通达彼岸者不可轻用!”

“第七重,“身、心、气、神、佛,五者高度统一,初步构建属于自身的‘金刚法界’领域!在此领域内,施法者如同行走于人间的金刚菩萨,言出法随,引动天地元气如臂使指!防御时,金刚法界笼罩周身,形成绝对领域,万法难侵!进攻时,法界扩张,镇压敌手精神与气机!此境大成,已是半只脚踏入超凡脱俗之境!当年多吉坚赞上师应是达到此境,硬撼张玄素!然…终究未得圆满,强行对抗‘斩邪剑’与符阵,镇压敌手精神与气机,导致法界崩溃,金身反噬,本源大损…”他叹息一声,眼中满是痛惜。”

“第八重”李鬼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敬畏,“肉身、精神、能量彻底金刚化!非是表皮坚硬,而是构成生命存在的每一个粒子都浸润了金刚不坏之真意!断肢可续,滴血重生!元神稳固如须弥山,不惧搜魂夺魄、心魔侵袭!寿元大增,近乎陆地神仙!

“第九重,‘明王降世’!”李鬼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庄严肃穆,仿佛在诵念远古的梵音,石窟内酥油灯的火苗凝定如豆,“此乃传说之境!打破凡圣界限,身即大威德明王忿怒化身降世临凡!掌中佛国,怒目镇世,可转世投胎,永护金佛!一念可引动天地法则共鸣,降下无量明王业火,涤荡乾坤,焚尽八荒邪祟!此等威能,已非人力可揣度!密宗典籍记载,唯创派祖师于菩提迦耶大彻大悟时曾短暂触摸此境边缘…”

九重境界,如同九重天阙,一重比一重高渺,一重比一重艰难,清晰地横亘在桑吉嘉措面前。石窟内一片死寂,只有阿娜尔压抑的呼吸声。那传说中的第九重“明王降世”,仿佛带着煌煌神威与无尽的苍茫,让人心生无限向往,又感到自身的渺小如尘,看来如果能修成第七重境界并有金佛法力护持,就可以与张玄素斗法。

李鬼看着桑吉嘉措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刻骨的仇恨、对至高力量的渴望、对境界差距的震撼、以及那深沉的无力感,沉声道:“桑吉!看清了吗?你如今,尚在第四重‘血魄相融’的门槛之上!即便找回金佛,日夜苦修,短时间内也难以突破第五重‘忿火金刚’的境界!而张玄素,其符法修为、精神境界应该早已超越当年大都之时,更身负朝廷气运加持,手握‘天师斩邪剑’这等专克精神与异种能量的重宝!你拿什么去报师仇?拿什么去护住承载传承的金佛?”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鼓槌,狠狠敲在桑吉嘉措的心上,也敲在阿娜尔的心头。桑吉嘉措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刻骨的仇恨如同岩浆在血脉中奔流咆哮。然而,李鬼描绘的那九重天堑般的境界差距,如同一盆冰水,浇熄了那不顾一切的冲动火焰。恩师舍命护持的身影,日后传承的重担,阿娜尔惊恐的眼神…最终,他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松弛下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悠长而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仿佛吸入了整个戈壁的苍凉。再睁开眼时,眼底那翻腾的血色风暴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沉寂,却又蕴含着某种更加坚韧的决绝。

他看向李鬼,声音沙哑而低沉,却异常清晰:“李爷…金玉良言,醍醐灌顶。桑吉…明白了。”他微微颔首,行了一个郑重的佛礼,“此仇此恨,永铭五内。然匹夫之勇,徒然送死,非但不能雪恨,反会累及无辜,更负恩师舍身卫道之心…是我…执念障目,险些自误。”

李鬼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松弛,精悍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他点点头,语气斩钉截铁:“明白就好!当务之急,唯有一字——藏!”

他目光如电,扫过桑吉嘉措和阿娜尔:“张玄素携朝廷威势,爪牙遍布。他既已亲至沙陀客栈,阿罗耶兄弟的周旋便如履薄冰!客栈与千佛崖皆非久藏之地!我们必须立刻转移至更隐秘的所在!”

他猛地转身,指向石台上那卷发黄的羊皮地图,手指精准地点在其中一个用朱砂重重标记、位于鸣沙山更深处、靠近党河古河道上游的隐秘位置:“去‘旱峡石窟’!那是前朝废弃的军堡与僧侣石窟结合之地,地形之复杂险峻,犹胜此地十倍,明军不敢擅入!入口被风沙掩埋,非知情人绝难寻觅!内有地下暗河活水,存有前人遗留的部分物资,易守难攻!张玄素初来乍到,纵有通天本领,一时半刻也休想摸清其门径!”

“桑吉!阿娜尔!随我立刻动身!”李鬼语速极快,“桑吉,路上集中全部心神,感应金佛确切方位!你已达第四重‘血魄相融’,只要金佛还在敦煌地界,未被强力法阵彻底隔绝,你应能模糊感知其大致方向!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找回金佛,你才有踏入第五重‘忿火金刚’、乃至窥见更高境界的可能!否则,一切皆是镜花水月!”

桑吉嘉措重重点头,眼神坚毅如铁。他再次闭上眼,手抚心口,眉宇间凝聚起全部的精神。那丝微弱却坚韧的金线联系,如同黑暗中的灯塔,顽强地指向鸣沙山与三危山交界的某个更深、更荒凉的方位——正是旱峡的方向!他默默记下那冥冥中的指引。

“至于你,孩子,”李鬼最后看向阿娜尔,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紧跟桑吉,莫要出声,莫要掉队。旱峡之路,艰险异常。”他不再多言,猛地一挥袖袍:“走!此地不宜久留!”

行动迅疾如风。李鬼带着桑吉嘉措和阿娜尔,走向石窟另一侧一个极其隐蔽、被几块看似天然坠落的巨石半掩着的洞口。他熟稔地拨开几丛伪装得极好的干枯骆驼刺,露出一条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狭窄缝隙。缝隙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一股带着浓重土腥味、岁月尘埃和某种金属锈蚀气息的阴冷气流扑面而来。

“跟紧!莫要触碰两侧石壁!”李鬼低喝一声,矮身率先钻入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黑暗缝隙。桑吉嘉措示意阿娜尔紧随其后,自己则护在最后。

就在阿娜尔弯腰,即将钻入那令人心悸的黑暗缝隙的刹那,她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石窟中央那盏孤零零的酥油灯。豆大的火苗在无风的石窟里,竟极其诡异地、剧烈地左右摇曳了几下!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粗暴地拨弄!昏黄的光影在粗糙的石壁上疯狂跳动、扭曲,映照出光怪陆离、如同鬼魅乱舞般的影子!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阿娜尔的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她甚至感觉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正穿透重重阻隔,冷冷地注视着这里!

她心脏骤停,头皮发麻,再不敢有半分迟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钻进了黑暗的缝隙,紧紧抓住前面桑吉嘉措衣服的一角,仿佛那是无边恐惧中唯一的依靠。

石窟内,只余下那盏酥油灯。在阿娜尔钻入缝隙后,火苗又恢复了平静的跳跃,仿佛刚才那阵诡异的摇曳从未发生过。昏黄的光晕依旧笼罩着小小的范围,映照着地上凌乱的马蹄印和脚印。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李鬼那番关于金刚九重境界话语的冰冷余韵,以及那串干枯沙枣花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戈壁阳光记忆的微甜气息。然而,在这片死寂之中,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窥视感,如同冰冷的蛛网,悄然弥漫开来。

不知在狭窄、陡峭、伸手不见五指的甬道中穿行了多久,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恐惧之上。只有脚下沙砾的摩擦声、三人压抑的呼吸声以及前方李鬼极轻微的脚步声指引着方向。阿娜尔的心脏始终高悬着,方才那盏灯诡异的摇曳如同噩梦般挥之不去。终于,前方透来一丝微弱的光亮,不再是油灯的昏黄,而是带着水汽折射的清冷微光,隐约还有淙淙的水流声传来。

当三人艰难地钻出缝隙,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象,让阿娜尔几乎忘记了呼吸。

一个远比之前石窟巨大数十倍的天然溶洞世界呈现在眼前!洞顶高不可攀,悬垂着无数奇形怪状、闪烁着幽暗微光的钟乳石,如同倒悬的星辰森林。洞窟中央,一泓宽阔的地下暗河在静静流淌,河面反射着不知从何处透下的、极其微弱的自然天光,波光粼粼,如同流淌的星河。暗河两岸,是较为平坦的岩石滩地。更令人震撼的是,依着陡峭的岩壁,开凿着层层叠叠、大小不一的石窟,有些还残留着腐朽的木制栈道和栏杆的痕迹。岩壁上布满了模糊褪色却依旧能辨出轮廓的古老壁画——忿怒金刚、飞天乐伎、曼荼罗坛城…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的辉煌。几盏嵌在关键位置石壁凹槽内的长明酥油灯,散发着稳定而昏暗的光晕,勉强勾勒出这片被时光遗忘的地下堡垒的轮廓——前朝遗弃的旱峡石窟核心!

一股混合着水汽、苔藓、岩石和古老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深入骨髓的阴冷与苍凉。

“到了。这里便是旱峡石窟腹地。”李鬼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窟中带着轻微的回响,他警惕地环顾四周,“此地废弃多年,地形复杂如迷宫,更有前人留下的部分防御机关,但大多失效,加上地下暗河阻隔,张玄素想要找到这里,绝非易事。我们暂且在此蛰伏,等待巴图他们的消息,我已经给他们留下暗号”

他指向暗河边一块平坦干燥的巨石:“桑吉,你就在那里静坐!收敛心神,排除杂念。” 又对阿娜尔道:“孩子,你也找个地方休息,照看好自己。此地阴寒,莫要靠近水边。”

桑吉嘉措依言走到巨石旁,盘膝坐下,双手结金刚印置于膝上,深深呼吸。他闭上双眼,将所有的仇恨、焦虑、外界的一切干扰强行摒弃,心神彻底沉入心口那缕微弱的金线联系之中,如同虔诚的朝圣者,追寻着那冥冥中的指引。阿娜尔则在一旁找了块稍小的石头坐下,双手抱膝,目光在桑吉嘉措沉静如古佛的面容、周围幽暗庞大的洞窟奇景以及那静静流淌的暗河之间游移,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但那股被窥伺的寒意,却始终如影随形。

李鬼走到暗河边,蹲下身,掬起一捧冰冷刺骨的河水泼在脸上。彻骨的寒意让他精神高度集中。他抬头望向洞顶无尽的黑暗,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岩层,看到了沙陀客栈那场觥筹交错、暗藏杀机的盛宴,看到了阿罗耶在张玄素平和目光下强撑的笑脸。

“阿罗耶兄弟…务必小心…”李鬼无声地低语,眼神锐利如淬火的刀锋,那锐利深处,又有一丝属于全真道士的孤傲与不甘在静静燃烧。

“张玄素…龙虎山…大明朝廷…想要金佛?想要斩断传承?想要在这西域之地只手遮天?”他心中默念,一股蛰伏已久的、属于全真“清净无为”表象下的刚烈剑气,在经脉中无声流转。

“那就看看,在这敦煌千年的地脉之下,蛰伏的古老怒火与道心,究竟能酝酿出怎样的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