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驹高中……是那个音驹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队长泽村大地，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菅原孝支的脸上也浮现出混杂着怀念与激动的复杂神情：“‘猫’与‘乌鸦’……我还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垃圾场的决战’了。”
“哦哦哦哦！命运的对决！”田中龙之介更是夸张地握紧双拳，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终于要和那群打法黏糊糊的家伙们一决胜负了吗！”
看着前辈们异乎寻常的激动，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则是一头雾水。
“那个……音驹很强吗？”日向小声地问。
“笨蛋！听名字就知道很强吧！”影山一如既往地呛声道，但他眼里同样充满了疑问。
菅原孝支笑着转向一脸迷茫的一年级们，开始解释这段尘封的历史：“在我们乌野被称为‘没落的强豪’之前，曾经有过一段辉煌的时期。那时候，我们的老乌养教练和音驹高中的猫又教练是多年的老对手，两支队伍风格迥异，一个是以强力进攻为主的‘乌鸦’，一个是以滴水不漏的防守和战术见长的‘猫’。”
“因为两队的代表动物，再加上体育馆总是引来乌鸦和猫，所以我们之间的比赛，就被大家称作——‘垃圾场的决战’！”田中补充道，语气里充满了自豪。
“垃圾场……”日向的表情有些微妙。
泽村大地沉稳地接过了话头：“没错。虽然名字听起来不怎么样，但那曾是宫城县和东京都两地，每年都会上演的经典对决。只可惜，随着老教练们的隐退，这份交流也中断了。武田老师这次，真是给了我们一个天大的惊喜。”
听完前辈们的解释，一年级们终于明白了这场练习赛的特殊意义。这不仅仅是一场普通的比赛，更是一场跨越了时间的、宿命的重逢。
日向的眼中瞬间亮起了小太阳般的光芒：“东京的强队！‘猫’！听起来就好厉害！好想快点跟他们打一场！”
影山则紧紧地抿着嘴唇，胸中燃起了好胜的烈火。东京，全国的中心，那里一定有更多更强的对手。
而月岛萤，只是轻轻推了推眼镜，用他那惯有的、夹杂着几分嘲弄的语气低声对身边的山口忠说：“不过是一场练习赛而已，说得好像要去打全国大赛决赛一样。真是热血得让人受不了。”
山口忠只能尴尬地附和着：“嘛……月。”
在一片喧闹中，唯有北川圭，静静地站在人群的边缘。他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对前辈们所描绘的过去感到向往的神情，但他的内心，却早已是一片清明。
音驹高中，主将黑尾铁朗，拥有顶尖拦网技术和战术头脑的副攻手；大脑孤爪研磨，用超凡的观察力和预测能力支配球场的二传手；还有那个不知疲倦、满场飞奔的自由人，夜久卫辅。
那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团队”，他们没有牛岛若利那样的绝对王牌，也没有日向影山这样的怪人组合，但他们依靠着密不透风的防守和精妙的战术配合，将“连接”二字发挥到了极致。
对于现在这支火力有余、技术粗糙的乌野来说，音驹，无疑是他们最好的磨刀石，也是最棘手的克星。
“好了！都安静！”泽村大地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距离黄金周还有一段时间，从明天开始，训练加倍！为了不辜负武田老师的心意，更为了不给‘乌鸦’这个名字丢脸，我们必须以最好的状态去迎接音驹！”
“是！”所有人齐声应道。
接下来的几天，乌野排球部的训练氛围变得空前高涨，尤其是日向和影山，这对单细胞组合仿佛打了鸡血一般，每天都充满了用不完的精力。
“再来一球，影山！”
“咚！”
怪人快攻再次上演。日向翔阳闭着眼睛，凭借着对影山百分百的信任，将身体的控制权完全交了出去。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橙色的闪电，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将球狠狠扣过球网，得分之后，日向兴奋地在原地蹦跳。
然而，在球网对面，负责拦网的月岛萤，嘴角却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
几次攻防转换后，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快攻。
就在日向起跳，身体升至最高点的瞬间，一双大手如同一面精准计算过的墙壁，骤然出现在他的球路前方。
“砰！”
排球被结结实实地拦下，重重地砸回了日向这边的场地。
日向落地后，一脸愕然地看着月岛。
“反应过来了吗？单纯的直线球，只要多看几次，白痴也知道该怎么拦吧？”月岛萤的语气充满了挑衅，“闭着眼睛的国王信徒，你的攻击，对我已经无效了哦。”
“你这家伙！”影山瞬间被激怒。
“可恶！再来一次！”日向不服气地大喊。
但接下来的几次进攻，结果如出一辙。月岛仿佛已经完全看穿了他们的套路，只要是怪人快攻，他总能出现在最正确的位置，即便不能完全拦死，也能有效地干扰到进攻。
日向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焦躁的情绪，训练间隙，他一个人抱着排球，气鼓鼓地坐在角落里。
这时，一瓶运动饮料递到了他的面前。
“喏。”
日向抬起头，看到的是北川圭温和的笑脸。
“北川君……”
“别太在意了。”北川圭在他身边坐下，拧开自己的水瓶喝了一口，然后像是不经意地开口，“日向，你的速度和弹跳，是连我都羡慕的天赋。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最强的武器，有时候也会成为你最大的束缚？”
“束缚？”日向不解地歪着头。
“你看，”北川圭指了指球场，“影山的托球很厉害，能把你的速度发挥到极致。但正因为如此，你就放弃了自己其他的可能性。”
他顿了顿，看着日向迷茫的眼睛，继续用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你闭上眼睛，把一切都交给影山。这确实很了不起，但同时也意味着，你放弃了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球场，观察对手的拦网，观察哪里有空档。”
“你的眼睛，应该看到更广阔的球场。”北川圭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一种魔力，“想象一下，如果你能在空中，像现在这样，清清楚楚地看到对面拦网手的位置，看到他们的指尖，看到他们身后的空隙……那你的扣球，会变得多可怕？”
日向的身体猛地一震，在空中……睁开眼睛？看到拦网？
这个想法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沌的思绪。一直以来，他都只是一个被动接受指令的“诱饵”，一个只管起跳和挥臂的“最终兵器”。他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在空中，做出“选择”。
“可是……我做不到啊。”日向有些泄气地说，“影山的球那么快，我根本没时间看别的。”
“所以，这才是你们需要进化的方向啊。”北川圭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不只是你，影山也一样。当你们不再是单纯的1+1，而是能够相互观察、相互配合时，你们的快攻，才会真正变得无人能挡。”
说完，北川圭便转身走开了，留下日向一个人坐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眼神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另一边，刚刚完成了一次完美拦网的月岛萤，正被山口忠崇拜地夸赞着。
“阿月，你好厉害！完全看穿了他们的进攻！”
“一般般吧。”月岛嘴上说着谦虚的话，表情却难掩得意。
就在这时，北-川圭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很棒的拦网，月岛。判断很理性。”
月岛回头，看到北川圭正拿着毛巾擦汗，脸上带着一贯的平和微笑。对于这种平淡的称赞，月岛只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不过，”北川圭话锋一转，“我看的那些职业比赛里，最顶级的拦网手，追求的好像不是‘拦死’。”
“哦？”月岛挑了挑眉，来了点兴趣。
“他们说，拦网不是一堵墙，而是一张网。”北川圭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球网，望向了更深邃的地方，“一堵墙的目的，是把来犯者撞得头破血流。但墙，是会被绕过去，甚至被更强的力量砸穿的。可一张网不同，网的目的是‘捕捉’，是‘限制’。”
他伸出双手，比划着一个拦网的动作。
“通过手型的变化，角度的控制，把对方的强攻，变成一个软弱无力的机会球，引导到我方自由人最舒服的位置。困住猎物，比撞死猎物，对整个团队来说，效率更高，也更安全。”
北川圭看着月岛那双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笑了笑。
“把对方最强的矛，变成指向他们自己的武器。用大脑去诱导、去欺骗，让对手掉进你精心编织的陷阱里……你不觉得，那样的拦网，才更像是一门艺术吗？”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径直走向了正在整理器材的洁子学姐，帮忙收拾起来。
月岛萤僵在了原地。
网……不是墙？诱导？欺骗？陷阱？
这些词汇，像一把把钥匙，打开了他脑海中一扇扇全新的大门。他一直引以为傲的，是自己的“理性”，是基于身高和观察的“逻辑性拦网”。他鄙视那些靠着一腔热血和直觉打球的人。
可北川圭刚刚描述的，是一种更高维度的“理性”，是一种将心理博弈和战术欺骗融入到拦网中的“智慧”。
那听起来……确实比单纯地跳起来伸直手臂，要有趣得多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又看了一眼对面那个依旧在苦恼的日向，或许……这个只会说大话的家伙，偶尔也能说出点有意思的东西。
训练结束后，武田老师找到了泽村大地。“队长，关于音驹的比赛，我还有一个担忧。”武田老师的表情有些凝重，“我们……还没有一个正式的教练。只靠我这个外行，面对猫又教练那样的名将，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