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
主裁判一声长哨，宣告了这场跨越时空、承载了两代人执念的“垃圾场决战”，正式开始。
东京体育馆内的空气仿佛在瞬间被抽空，数万名观众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地投向那被灯光照得雪亮的中央球场。
乌野的教练席上，乌养系心翘着二郎腿，目光却没有第一时间看向场内，而是瞥向了身旁那个异常镇定的少年。
“喂，圭。”他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北川圭，“我到现在还是有点想不通，这可是全国大赛，对手还是那个音驹。你小子为什么偏偏这一场不首发？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乌养教练的疑问并非责备，而是纯粹的好奇。北川圭，这个被誉为“乌野大脑”的男人，在如此关键的宿命之战中选择作壁上观，这行为本身就充满了反常。
北川圭的视线没有离开球网对面的那抹红色，他的瞳孔中倒映着音驹队员们流畅的跑位，声音平静地回答：“教练，我想亲眼看看，现在这支完全体的乌野，在没有我进行场上干预的情况下，究竟能和音驹打到什么程度。”
他顿了顿，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那个看似无精打采的布丁头二传。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黄金周对上音驹吗？但现在不一样了，影山进化了，日向也进化了，月岛的拦网更是脱胎换骨。我想知道，当我们的‘矛’以最纯粹、最锋利的状态去冲击他们的‘盾’时，研磨会如何应对。”
“我想看的，是研磨在面对我们这套‘标准答案’时，他会写下的、属于他的‘解法’。”
乌养系心闻言，咧嘴一笑，不再多问。他将目光转回场上，叼在嘴里的棒棒糖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低声道：“有意思。那就让老子也好好欣赏一下吧。”
场上，第一球的发球权，属于乌野。
影山飞雄走到了发球区。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那双湛蓝的眼眸里只剩下对面球场的六个坐标点。
抛球、助跑、起跳！
“砰！”
排球化作一道白色的光束，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如炮弹般直冲音驹后排！其速度与力量，比之对战稻荷崎时，竟又凌厉了几分！
这一球的目标，是主攻手海信行与自由人夜久卫辅之间的结合部，那是理论上最难受的接球点。
然而，就在排球即将触及地面的前一刹那，一道白色的身影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步而至，身体压得极低，双臂在身前构筑成一个完美的缓冲平面。
是自由人，夜久卫辅！
“嘭！”
一声沉闷而柔和的轻响，排球驯服得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不偏不倚地飞向了二传手的位置。
“完美一传！”看台上有懂行的观众发出了惊呼。
孤爪研磨甚至连脚步都不需要移动，他只是抬起头，那双金色的猫瞳冷静地扫了一眼已经迅速跟上来的月岛和日向。
他没有选择快攻，而是指尖一抖，将球用一个极其隐蔽的动作向后推送。
球越过他的头顶，飞向了从后排悄然插上的主将——黑尾铁朗！
“后排进攻！”泽村大地高声预警，声音在紧张的球场上空回荡。
黑尾铁朗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在空中舒展身体，手臂高高扬起，似乎要用一记雷霆万钧的重扣，为音驹拿下开门红！
乌野的前排三人组毫不犹豫，同时起跳，筑起一道黑色的高墙！
但就在黑尾的手掌即将触球的瞬间，他的手腕却以一个肉眼难以察觉的角度猛地向下一压、一抹！
“啪。”
不是重扣，而是一记算准了拦网落点、刁钻至极的轻吊！排球轻巧地越过月岛萤的指尖，朝着拦网身后的空档无力地坠落。
那里是防守的真空地带！
然而——
“我在这里！”
一道黑橙色的闪电划破了所有人的视野！
西谷夕！他就像一头嗅觉敏锐的猎豹，在黑尾起跳的瞬间就已启动，用一个近乎贴地飞行的鱼跃姿态，在排球离地不足十公分的高度，用手背将球惊险万分地“铲”了起来！
“Nice save！”田中龙之介在后排嘶声力竭地大吼。
“影山！”
被救起的球高高飞向半空，影山飞雄如影随形，瞬间奔至网下。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音驹的防守站位、己方的进攻选择……无数信息流过，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了那道已经开始助跑的橙色身影上！
日向翔阳！他从球场的最左侧开始，用尽全力冲刺，每一步都踏在节拍器最精准的点上，他的眼中只有网对面的那片天空！
音驹的拦网迅速反应过来！身高臂长的犬冈走和经验老道的黑尾铁朗同时朝着日向的方向移动，他们绝不会让这记“怪人快攻”轻易得手！
孤爪研磨的视线也同样被那道橙色的身影所吸引，他看着日向的助跑路线，看着他的起跳时机，脑中的数据正在飞速更新。
就是现在！
影山飞雄的身体高高跃起，做出了托球的姿势。
来了！进化版的“神之速攻”！
但影山托出去的球，却并不是直接飞向日向的扣球点！那球的弧线更高、速度也稍慢了一丝！
这是一个需要攻手在空中自己寻找打点的托球！是他们两人之间“信任”的证明！
日向翔阳在空中，那双渴求胜利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网对面的景象！他看到了黑尾和犬冈已经就位的拦网，也看到了他们身后的空档！
就是那里！
他在空中将身体扭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手臂如鞭子般挥下！
“咚——！”
排球绕开了拦网的封堵，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狠狠地砸向了黑尾身后的位置！
但就在排球即将落地的瞬间，又一只手臂伸了出来！
是山本猛虎！他从另一侧补防到位，用一个翻滚救球，硬生生将这球再次垫飞了起来！
“还没完！”
球再次飞回了乌野的半场。
“可恶！这群家伙！”田中怒吼一声，冲上去将球垫向空中。
球场上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这一球，已经来回了数个回合，每一次看似致命的攻击，都被音驹那张无处不在的“网”给捞了回来。每一次顽强的防守，又被乌野的“矛”再次撕开。
观众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场开局就进入白热化的拉锯战惊呆了。
球再一次被传到了东峰旭的手中，乌野的王牌毫不犹豫，一记重炮轰向对角！
“砰！”
夜久卫辅再次上演奇迹，球被他垫得很高，直接飞向了网口！
机会球！
“研磨！”
孤爪研磨跑到网下，他抬起头，看到乌野的所有攻手都在移动，但他金色的猫瞳里，只倒映出一个身影。
那个刚刚完成了一次极限救球，正从地上狼狈爬起的西谷夕。
研磨的指尖，轻轻一推。
球没有传给任何一个攻手，而是以一个极其贴网的轨迹，朝着乌野的空档，轻轻坠落！
二次进攻！
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分要结束了！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从球网下方，以一个完全违反排球常理的角度伸了过来！
“开什么玩笑！”
是影山飞雄！他在预判到研磨意图的瞬间，竟冒险地将手伸过了中线（手未过网，并未犯规），在球落地前，用一个海底捞月般的动作，将球重新托回了己方半场！
“日向！”
影山的吼声，是最后的信号！
全场的氛围，在这一刻，被一道身影彻底点燃！
日向翔阳！他仿佛不知道疲倦为何物，再一次，用尽他此刻所能爆发出的全部力量，冲向天空！
影山飞雄将这最后一丝希望，用尽全力托了出去！
这不再是需要观察的托球，也不是追求变化的托球。
这是最原始、最纯粹、最快的——怪人快攻！
一道黑色的闪电，一道橙色的闪电，在空中交汇！
“咚————————！”
排球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穿透了音驹那已经到了极限的防线，像一颗陨石，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之上！
“哔——！”
裁判的哨声，终于为这漫长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的第一分，划上了句号。
1-0。
乌野，率先得分！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日向翔阳落地之后，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炸开了，但他还是举起双臂，发出了胜利的咆哮！他转过身，隔着球网，目光灼灼地看向那个同样在喘息的布丁头少年。
汗水顺着日向的下巴滴落，他的脸上，是酣畅淋漓的、最纯粹的笑容。
“看吧，研磨！”他大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兴奋与喜悦，“不能后悔的比赛，很不一样吧！”
整个体育馆的喧嚣，似乎都在这一刻离孤爪研磨远去。他抬起头，看着球网对面那个因为兴奋而满脸通红、闪闪发光的“翔阳”，看着他那双仿佛燃烧着太阳的眼睛。
麻烦、疲惫、数据的计算……所有的情绪都在此刻褪去。
一种陌生的、名为“有趣”的感觉，从心底最深处，缓缓升起。
孤爪研磨看着兴奋不已的日向翔阳，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