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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老子今朝,点检形骸 > 第1章 城南有太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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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皇1346年,宋宣和七年末,东京城的冬天并不显萧索,积雪已被扫到了路旁,瓦当上的冰凌长长坠着,飞檐挺着倔强的弧度直插上天空!雪后的开封依然未让白色占得主调,御街两侧挂满了红色灯笼,路上的百姓也大都身着红色,已经到了年关,百姓都想讨个红火的彩头。

早早进入腊月之时,家家户户便准备过年。这家挂腊肉,那家晒干果蜜饯,钱二郎酿着屠苏酒,李秀才带着孙子贴桃符,张屠夫抱着一筐爆竹身边围了一圈稚童。

出了朱雀门,热闹也丝毫不减,只是更多了一些小贩的叫卖声,蔡河已经浅浅化冻,河水忽而刺破冰面,发出欢快的呼喊,如稚儿在嬉笑奔跑。

蔡河东向有一群庞大的屋舍,门前的大路似乎将这群屋舍与周遭的环境生生分成了两个世界!直如太极的两边,这厢里市井、懒散、喧闹,那边厢精致、典雅、宁静。

大门的牌匾只挂了两个字,太学!

过了午时的太阳略有些慵懒,散散漫漫地铺在太学屋顶,白雪反射的光竟有些刺眼,太学二字犹如戴了一顶闪耀白光的儒冠!

有一首鹊桥仙为赞:

朱雀南望,济龙侧首,广厦千万学府。

天子欲来先落马,正衣冠、安步寻路。

先敬往圣,后格万物,风雨勤学清苦。

莫道前路无风景,我在前、不畏险阻!

太学内熙熙攘攘,却秩序井然,共有学生三千八百余人,分外舍,内舍,上舍。主课为经义、策论、诗赋、法学、射御,也有专业课如算学、书学、画学、武学、医学,专业课又有细分,此处不细表。

太学允许旁听,平日里有授课时旁听生有时多达一千多人,尤其是策论,旁听之人多数学问并不精通,但对于时势多有自己的看法,与先生所讲一对应,或附手称赞,或豁然开朗,或不以为然。(注一)

此时外舍刚刚举行过私试,十余丈高的槐树下有三名学生低头议论。

一个青年学生手上拿着一摞簿册,兴奋道:“瞧瞧我的印历,十个孩子皆已痊愈,我拿到了十个学分,可以去内舍了!”

另一个学生是个青年女子,着了冠带,无粉无钗竟也清丽素雅。但此时却哭丧着脸:“我的痊愈了九个,最后一个孩子是肺热之证,我都嘱咐了不可吃肥腻辛辣之物,孩子那母亲倒好,给孩子吃了嫩羊肉!我今年是进不了内舍了!”

说到此处一摔手上的印历,怒道:“我便不明白了,为什么你们嘱咐患者的话,他们如聆圣训,我说的,她们便左耳进右耳出!就因为我是女子么?那劳什子妇人凭甚不信我,哼,这儿科能有几人比得过我!崔师兄,何师兄,你们说呢!”

崔师兄名嘉彦,便是适才说话的学生,其实年龄只有十六岁,只是主修经脉学,与女子非属同科,故此女子称之为师兄。此时崔嘉彦安慰道:“唐师妹说得对,咱们这一届儿科同窗二十七人,比师妹强的不到一掌之数,此次运气差了些,下次必然过关!”

何师兄倒很是淡然:“小儿科也叫做哑科,望闻问切样样艰难,咱学了这门学科,活该落到如此境地。我此次只治愈了七人,怕是拿不到学分了!”

顿了顿,叹了口气又道:“你们可知我为何来此学习么?”

唐师妹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崔嘉彦见状微微一笑:“还请何师弟细细道来!”

何姓学生倚着槐树坐下,慢慢道:“我小时候有肺热之疹,瞧了许多医生都不曾治好,直到有一次我父亲闲来无事,到来太学听讲,遇到了儿科圣手钱乙教授!”

而后停顿了许久不曾说话。

唐师妹是个急性子,忙问:“后来怎么着?快说快说!你后来到底好了没?”

崔嘉彦拍头掩面。

何中立丝毫不在意他两人,哈哈一笑:“我吃完三服药才好的,父亲伐了院中那株柳树,而且自此再没犯过!”

唐师妹鼓掌大笑:“好了好了,何师兄你真是厉害,太棒了!”

崔嘉彦再次拍头掩面。这事与何师弟有甚关系,明明是钱乙教授厉害!

何中立接着道:“只是病是好了,我父亲立志让我学医,还非得小儿科,造化弄人啊!钱教授是个闲散性子,爱与同窗们喝点酒,性子随和得很,但钱老故去后,他弟子阎王就严苛至极,我这诊病偏差也不大,但到了阎王那儿,差分毫也是错,小儿科实非我所长,不知何时能入内舍了,若不能拿到许可行医,老父亲非拍死我不可!”

崔嘉彦沉吟:“何兄,我瞧你用草药,不拘一格,不如转去王克明教授处,他正嫌门下弟子呆板,不懂变通,难以精进,你若去他处,必有一番作为!”

何中立沉思良久,忽地发足狂奔,一路往上舍去了。

崔嘉彦和唐师妹对视一眼,愣了半晌,忽地神色扭捏,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憋了片刻,言未出口,脸已通红。

唐师妹见他纠结,奇道:“崔师兄,你怎么了?”

崔嘉彦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道:“师妹,我本月的补助已经发下来了,不如一起去会仙楼吃点好的。”

唐师妹眉毛一挑,她本就是绝顶聪明的人物,此时见崔师兄神情,心中顿时了然,嘻嘻笑问:“师兄知道我为何学儿科么?”

“为何?”

唐师妹嘻嘻一笑:“为我幼子!”

崔师兄感觉一道惊雷劈将下来,正中脑袋!嗡嗡的半晌回不过神来。

唐师妹眯着眼又道:“犬子方才一岁,尚需陪伴,告罪!师兄自去庆贺,若有闲暇,能觅一良配最好!”

说完蹦蹦跳跳地走了,

崔嘉彦呆立无言,适才因为学分不足进不了内舍而泫然欲泣的女子和现在这个是同一个人么?

何中立穿过内舍,一直到上舍教书住处,见一清洁使者在敲瓦当上的冰凌,敲下来之后再扫入簸箕。冰凌坠在瓦当上时映着日光璀璨如珠宝,落入簸箕时,却与烂泥中实无二致。

何中立平复了一下气息,施了一礼:“使者告罪,学生想见王克明教授,有事商谈,万望指点!”

清洁使者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妪,闻言微微一笑,指了一个方向。何姓学生再施一礼,自去找王教授不提。

此时隔了两道墙的习是堂内,聚集了十来个学生,各个头戴儒冠,儒衫齐整,一丝不苟。

座首的儒生年近四十,不愿外放,依然在太学研修学问,名陈东,字少阳。此时皱眉道:“各位,今日之事,蔡京坏乱于前,梁师成阴谋于后。李彦结怨于西北,朱勔结怨于东南,王黼、童贯又结怨于辽、金,创开边隙。兵事靡废,内贼祸乱,国家将亡矣,我等如何是好!”

座尾一个青年学生辛文郁大声道:“国事糜烂至此,我等自称圣人门徒,皆罪不可恕,为今之计,当厘清症结所在,逐一斧正,解国家之难。”

辛文郁身侧有学生阮大成问:“辛师兄觉得,国家症结何在?”

辛文郁挥拳道:“自然是冗员、冗兵、冗费三大问题居首,变法势在必行!”

陈东下手有学生高登道:“只是眼前,六贼把持朝政,贤臣不得其位,政法难出。”

陈东接口笑道:“太上皇在位时,昏庸无道,任用奸佞,今时却不同往日,前日,官家登基,百姓无不欢庆,这天下终究是有了希望,亟待扫清寰宇,政通人和!”

高登对面有学生何烈道:“师兄说得不错,只是官家前日仓促登基,未及识人用人,我等皆知六贼横行,官家却不知。”

何烈身侧有学生丁特起:“既如此,官家不知,我等陈述六贼罪行,告知官家就是!”

学生阮大成苦笑:“如何告知,我等须进不得大庆殿!”

辛文郁是个刚直的性子:“希圣不必忧思过度,直接去谒门便是!”

陈东叹道:“谒门怕是使不得,官家未及知道我等谒门,已被皇城司拿了!”

十几人一时也想不出法子,此时门外来了一位学生,名唤范邦彦。

范邦彦笑道:“看我请来了谁!”说着侧身让身后的人让了进来。

众人定睛看时,李若冰怒气冲冲地大步跨进来!

李若冰其实比陈东还小几岁,但学问精深,博闻强识,故此受山长赏识,特留下任太学博士。又素以刚直闻名,学生们都有些惧他,今日进得习是堂来,诸学子齐齐起身行礼。

李若冰强压怒气还了礼,然后就:“尔等竖子,这等大事也不叫我前来,莫非是觉得在下不配做圣人门徒么?”

众人连称不敢,陈东回道:“我等还不曾商量出个对策来,故此不敢劳动博士!”说着让出座首。

李若冰也不客气,安坐又问:“现在情况如何?”

众人将所思说了一遍,李若冰哈哈大笑:“叫尔等不请我来,我来了,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众人忙问对策。

李若冰收起狂放姿态,缓缓道:“诸位是太学学子,自是上不得大庆殿!在下是太学博士……”

“那也上不得殿!”众人望去,是辛文郁,心道,事是这么个事,但你打断博士说话忒也不识趣,同时也正待博士如何拆解。

不等李若冰说话,范邦彦斥道:“博士自有分说,要你多嘴,再啰唆时,博士容得你,我的拳头须容不得你。”

辛文郁大怒:“适才是我无状,我自与博士斟茶道歉,只是你子美的拳脚功夫,怕不是我的对手!”

两人本是至交好友,只是年轻人性子浮躁,闹起来不分场合。陈东止住两人胡闹,且都安坐听李若冰分说。

李若冰微微笑道:“我自然也是进不得大庆殿,但我可以进崇文馆!”

注一:太学相关信息取自《宋史.选举志》,《宋史》其他篇章也多有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