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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汉阙孤臣 > 第77章 暗度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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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汉章武十四年(公元275年)深秋,誓师北进的浩大声势犹在永昌上空回荡,大汉政权的战争机器已依“麒麟定策”全面启动。北线,大将军姜维受命加大攻势,亲率主力猛攻鹰愁涧晋军主垒,摆出决战的架势,成功将晋将诸葛绪、陈骞所部牢牢牵制在北部山区。东南海疆,靖海将军陈舟督率水师频繁巡弋,震慑东吴交州水军,掩护侧翼。然“麒麟定策”真正的奇锋与关键第一步,却落在了南线——夺取越嶲郡,打通入蜀南道。此役成败,关乎整个北伐战略的根基。越嶲郡地处南中与蜀地交界,泸水及其支流萦绕其间,山高谷深,地势险绝,素有“天南锁钥”之称。晋益州刺史张弘遣麾下骁将马融镇守此地,凭险设防,严密封锁渡口要道。能否以最小代价、最快速度突破泸水天险,夺取越嶲,成为摆在南线总指挥、牂柯都督霍弋面前最严峻的挑战。

永昌不韦城卫将军府,已转为北伐大都督行辕。灯火彻夜长明,卫将军诸葛瞻坐镇中枢,与北地王刘谌、秘书令郤正、大司农张质等统筹全局,协调各路大军。前线军报如雪片般飞来,其中最牵动人心的,便是霍弋自牂柯郡前线发来的密报。

霍弋在信中详细禀报了敌情:晋越嶲太守马融,乃蜀中旧将,熟悉地理,将麾下三千精锐分驻于泸水各主要渡口,尤其是通往越嶲腹地的三绛县渡口,营垒坚固,哨卡林立,强攻难度极大,且易暴露战略意图。霍弋虽已集结牂柯精锐及无当飞军万人于泸水南岸,然面对滔滔江水和严阵以待的守军,一时难觅良策。

消息传来,行辕内气氛凝重。大司农张质忧心忡忡:“泸水湍急,舟楫难行,若不能速取渡口,大军滞留南岸,每日粮秣消耗巨大,且恐晋军援兵赶至,则南线攻势将胎死腹中!” 光禄大夫谯周更是旧调重弹,私下对郤正叹息:“泸水天堑,岂是易与?昔丞相南征,亦费周章。若顿兵坚城之下,损耗国力,不如……” 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北地王刘谌将霍弋军报呈予皇帝刘禅。刘禅于行辕偏殿内览毕,眉宇深锁,目光投向悬挂的巨幅西南舆图,手指久久停留在蜿蜒曲折的泸水之上,沉声道:“泸水之险,朕亦知之。霍弋所虑,确是实情。强攻伤亡必重,且易打草惊蛇。然越嶲不下,则‘麒麟策’无从谈起。卫将军,可有良谋?” 历经风雨的皇帝,此刻更显沉稳,将难题交给了他最信赖的统帅。

诸葛瞻凝视地图,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图纸,洞察泸水两岸每一处细节。他沉默良久,脑中飞速权衡着各种方案:正面强攻?代价高昂,不可取。另寻渡口?马融非庸才,必有防备。良久,他眼中精光一闪,手指猛地点向地图上泸水上游一处名为卑水的标记,以及其南岸一片标注着“濮夷”聚居的山区。

“陛下,殿下,” 诸葛瞻声音沉稳而坚定,“马融重兵布防于主要渡口,意在逼我强攻。然其防线漫长,必有疏漏。瞻思之,可效武侯‘攻心为上’之古训,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策。” 他详细阐述其“暗度泸水”的作战方案:

“其一,正兵佯动,惑敌耳目。” 他指向三绛渡口,“命霍弋都督,即日起,大张旗鼓,于三绛对岸伐木造舟,多立营寨,广布旌旗,日夜擂鼓,作出一副即将大举强渡的态势。将马融主力牢牢吸引于此!”

“其二,奇兵潜行,暗渡卑水。” 这是计划的核心,“精选一千五百名最擅山地攀爬、泅渡潜伏的无当飞军精锐,由一员智勇双全、熟知夷情的骁将,如爨谷或孟琰率领,秘密溯泸水而上,至卑水交汇处。此地水流稍缓,且对岸为濮夷部落聚居区。靖安司张嶷曾报,该部头人狼岑与晋吏素有矛盾,可遣使密联,许以重利,令其提供向导,并备皮筏、竹索,助我军趁夜暗渡!”

“其三,里应外合,中心开花。” 他勾勒决胜一击,“奇兵渡河后,不必急于攻城,而是凭借其山地作战特长,秘密穿越山林,直插越嶲郡治邛都之后!待其就位,以火为号。届时霍都督主力于三绛渡口发起强佯攻,马融必全力应对。奇兵则趁邛都空虚,突袭其城!若得手,则马融腹背受敌,军心必乱,越嶲可一鼓而下!”

“其四,北线策应,阻敌援军。” 他着眼全局,“八百里加急传书大将军,请其在北线发动一次大规模攻势,目标直指晋军囤积粮草的苏祁等地,进一步牵制益州晋军,使其无力南顾越嶲!”

此计大胆而精妙,融合了正奇、虚实、夷汉等多重因素,充分体现了诸葛瞻的军事谋略。刘禅听罢,击节称赞:“善!卫将军此计,深得武侯遗风!便依此策,速速传令霍弋!” 刘谌亦振奋不已。

密令以最快速度传至牂柯霍弋军中。霍弋得令,立即依计行事。他首先派麾下勇将焦璜大张旗鼓地在三绛对岸营造攻势,一时间,江边舟楫林立,汉军营寨连绵,战鼓号角日夜不息,果然吸引了马融的主力。与此同时,霍弋秘密派遣与濮夷素有交往的爨谷,率一千五百精兵,携带靖安司提供的详细地图与联络信物,悄然溯江西进。

行动过程充满艰难险阻。卑水路段山势险峻,无路可循,士卒需攀藤附葛,夜间更是艰难万分。湍急的江水咆哮震耳。更棘手的是,晋军小股巡逻队亦不时出现。一次,爨谷部险些与一支晋军斥候队遭遇,幸得一名熟悉地形的无当飞军老兵机警,引领部队潜入密林深处,方才躲过。历经数日艰苦跋涉与潜伏,部队终于抵达预定渡河点。

然而,最大的变数出现在与濮夷头人狼岑的联络上。狼岑虽对晋人不满,但对汉军亦心存疑虑,担心引火烧身,起初态度暧昧,索要的赏格极高。使者回报,霍弋心急如焚。时间每拖延一刻,奇兵暴露的风险就增加一分。关键时刻,霍弋采纳随军参军之议,请出军中一位与狼岑有旧且德高望重的南中老吏,携带厚礼,亲自前往夷寨游说,陈说利害,并以其人格担保汉军信义。最终,狼岑被说服,同意提供帮助。

是夜,月暗星稀,江风凛冽。在濮夷向导的帮助下,汉军利用皮筏和横江竹索,悄然渡过了冰冷的卑水。爨谷严令全军噤声,快速穿越北岸山林,直扑邛都后方。

几乎同时,北线姜维接到策应命令,立即对晋军发动猛烈攻击,成功袭击了苏祁等地,烽火照亮了北方的天空,吸引了益州晋军的注意力。

三日后,夜,三绛渡口汉军营地鼓声震天,火光将江面照得通明,霍弋下令发起新一轮“强攻”。马融亲临前线指挥,晋军注意力被完全吸引。就在此时,邛都城外山丘上,三堆烽火冲天而起!

蛰伏已久的爨谷见状,拔刀怒吼:“大汉兴复,在此一举!将士们,随我杀!” 一千五百养精蓄锐已久的汉军锐士,如猛虎下山,直扑防守薄弱的邛都南门。城内晋军措手不及,顿时大乱。守将马融闻后方火起,惊骇万分,急欲回师,却被霍弋主力死死缠住。经一夜激战,黎明时分,汉军奇兵成功夺取南门,并与城内少数响应起事的豪强内应汇合。霍弋见信号,亦挥军全力渡江,猛攻马融本阵。

马融腹背受敌,军心崩溃,率残部向定莋方向败退。汉军一举攻克越嶲郡治邛都,缴获大批粮草军械,打开了通往蜀地的南大门!

捷报传回永昌行辕,群臣振奋。刘禅手持捷报,竟激动得双手微颤,对诸葛瞻道:“泸水天险,终为我跨!此皆卫将军运筹帷幄,霍弋、爨谷等将士用命之功!” 诸葛瞻虽欣喜,却保持冷静,立即奏道:“陛下,越嶲虽克,然马融未灭,晋军援兵必至。当速令霍弋巩固城防,安抚夷汉百姓,并遣精兵追歼马融残部,扩大战果,确保通道安全!”

暗度泸水一役的辉煌胜利,标志着“麒麟定策”取得了至关重要的阶段性胜利,南汉北伐大军成功地在蜀地边缘建立了前进基地,为下一步兵锋直指成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