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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大秦,让我魂牵梦绕 > 第10章 当当,社会你邦哥,人狠话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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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当当,社会你邦哥,人狠话不多!

沛县的雨像是漏了的天,哗啦啦下了三天三夜。

土牢的茅草顶早被泡透了,泥水顺着墙缝往下渗,在地上积成一滩滩臭水,混着稻草和霉味,熏得人眼睛发酸。

刘邦蹲在草堆上,背靠冰冷的土墙,听着隔壁传来的惨叫声

——啊!别打了!那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每一声都拖着哭腔,撞在潮湿的空气里,震得他耳膜发麻。

他挪了挪身子,透过栅栏的缝隙往外看。

昏黄的油灯下,一个穿着粗麻短打的汉子被按在刑凳上,背上的皮肉已经绽开,血混着泥水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狱卒手里的皮鞭蘸了盐水,抽下去的时候带着的风声,汉子的惨叫便跟着拔高一度。

叫你不交刍稿!狱卒的骂声混着鞭响,大秦的律法,你也敢违抗?

刘邦认得那汉子,是陈留来的,据说家里只有一个瞎眼的老娘。

前几日县里催缴刍稿(喂牲口的草料),他实在凑不齐,被里正捆了送来,这才刚过两天,就被折腾成了这样。

刘季,

栅栏外传来低低的声音。

狱卒老王隔着木栏递过一块肉干,油星子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滴,你那批徭役要是再误期,可就不是挨鞭子的事了。

老王是本地人,跟刘邦还算熟络,声音里带着点惋惜,

这雨再不停,到渔阳还有八百里地,你们那百十来号人,光着脚走也赶不上啊。

刘邦接肉干的手顿了顿。

肉干是腌过的,带着点咸腥味,他塞进嘴里慢慢嚼着,忽然想起出发前的晚上。

吕雉坐在灯下,给他缝补破了的袖口,烛光映着她眼角的细纹。

带上这个。她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块磨得光滑的桃木片,刻着歪歪扭扭的二字,

俺去土地庙求的,保你顺顺当当回来。

他当时还笑她迷信,现在摸了摸藏在怀里的木牌,边角硌得胸口发疼。

他麾下的那批民夫,此刻正挤在隔壁的草棚里。

有周勃,前阵子因为盗了地主家的牛,被判了徭役抵罪,那汉子膀大腰圆,却总在夜里偷偷抹眼泪,想家中小儿;

有樊哙,原是杀狗的屠夫,因为跟秦兵起了冲突,打瞎了对方一只眼,怕吃官司才躲进徭役队伍,此刻正鼾声如雷,像是天塌下来都与他无关;

还有十几个楚人,原是江东的农户,秦军打过来时,他们的村子被烧了,

男人被抓去充军,女人孩子不知流落到哪里,如今眼里只剩麻木,见了谁都不说话。

按照秦律,徭役误期,领队当斩,连坐三族。

刘邦想起律法竹简上那些冰冷的字,像一把把刀悬在头顶。

他家里还有老爹刘太公,有吕雉,有年幼的刘盈......要是他死了,那一家人......

俺去自首。

角落里突然传来个苍老的声音。

一个瘸腿的老农慢慢直起身子,他的右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是去年修驰道时被石头砸断的,至今没好利索。

俺孤身一人,老农咳了两声,痰里带着血丝,死了便死了,不连累大伙儿。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枯瘦的手抓住栅栏,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刘邦猛地按住他的肩膀。老农的骨头硌得他手心生疼,像抓着一把干柴。

坐下。

他的声音有些发沉,还没到那份上。

雨还在下,噼里啪啦打在茅草顶上,像是有人在外面敲鼓。

远处忽然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咚——,两下,是二更天了。

刘邦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忽然想起三年前去过一次咸阳城。

那天始皇帝的车驾从街上驶过,前后簇拥着几百名侍卫,马蹄踏得石板路咚咚响。

百姓们全都跪在泥水里,头埋得低低的,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当时混在人群里,偷偷抬了下头,只看见车驾上悬着的玄色龙旗,在风里飘得张扬。

那时他心里还想,大丈夫当如此也。

可现在蹲在这土牢里,闻着满鼻子的霉味和血腥味,他忽然觉得那龙旗上的威风,闻着有点像血。

刘季,

老王又凑了过来,压低声音,我听县尉说,上面下了令,误期的徭役,就地处置,不用解回县里了。

他叹了口气,你自己琢磨琢磨吧。

刘邦没说话,只是把那块没吃完的肉干塞进老农手里。

老农的手抖得厉害,肉干掉在地上,滚进了泥水里。

两人看着那块泡发的肉干,谁都没再说话。

雨还在下,像是要把这沛县的土地,连同这些挣扎求生的人,一起泡烂在泥里。

沛县的雨终于歇了口气,云缝里漏下的阳光斜斜打在土牢的木栅栏上,在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刘邦正用草绳勒紧磨破的草鞋,就见牢门一声被推开,萧何的身影堵在门口,青色的吏袍下摆还滴着水。

刘季,出来。

萧何的声音压得很低,眼角往隔壁刑房瞟了瞟,那里的惨叫声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狱卒拖尸体的拖拽声。

刘邦一愣,刚要起身,角落里的瘸腿老农突然爬过来,死死攥住他的裤脚。

老人的指甲缝里全是泥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亭长,俺去。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

俺这把老骨头,死了干净。你还有家小,还有弟兄们要照看。

刘邦刚要开口,就被萧何按住肩膀。

老王已经打点好了,萧何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那是刚才跟县尉争辩时被打的,

就说......就说延误徭役的首犯已经伏法。

他的目光落在老农身上,喉结滚了滚,老人家,你的后事,我萧何包了。

老农咧开没牙的嘴笑了,露出黑黄的牙床。

他慢慢站起身,瘸腿在地上拖出的声响,自己往刑房走。

经过刘邦身边时,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塞过来

——是半块发霉的粟米饼,正是那天掉在泥水里的那块,不知何时被他偷偷捡回来,用破布擦得干干净净。

活着......比啥都强。

老人的声音飘在潮湿的空气里,很快被刑房传来的闷响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