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者的残骸与能量早已被墟海与混沌吞噬殆尽,不留丝毫痕迹。黎玖驾驭着冥舟,如同穿过一层无形的薄膜,真正进入了“万界星盘”映照的核心区域。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里不再有清晰的星辰,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面巨大无比、如同破碎镜面般的时空碎片!这些碎片悬浮在虚无之中,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每一面“镜片”中都映照着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景象!
有的镜片中,烈火滔天,熔岩横流,是火焰法则主宰的炼狱;有的则冰封万里,雪花如席,是极致寒冰的国度;有的展现着高度发达的灵能科技文明,星舰如梭;有的则仍是蛮荒上古,巨兽横行,先民祭祀……甚至有些镜片中,呈现出的物理规则都与常识相悖,重力颠倒,时间逆流,光怪陆离,超乎想象。
无数世界的生灭,文明的兴衰,法则的演变,都在这无数面“镜子”中同步上演、流淌。磅礴到无法想象的信息流,如同无形的潮汐,在这片区域激荡、回响。寻常修士在此,恐怕瞬间就会被这海量的信息冲垮神魂,迷失自我。
黎玖悬浮在冥舟之外,混沌元婴自主运转,怀中的“星火”散发出温润的光芒,帮她过滤、梳理着那些杂乱的信息洪流。她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扫过一面面时空镜片。
她并非漫无目的地观看,而是在寻找——寻找与混沌相关的气息,寻找其他“道胎”可能留下的痕迹,也寻找着关于“天庭”和“归墟”的更深处秘密。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线性。她不知“看”了多少个世界的生灭,见识了多少文明的辉煌与落幕。她看到有些世界在“归墟潮汐”的波及下,如同沙滩上的城堡般轻易崩塌、湮灭;也看到有些强大的文明,试图以各种方式对抗潮汐,建造巨大的“方舟”,或是研究逆转时空的禁忌之术,但大多以失败告终,唯有少数残片信息,如同漂流瓶,落入这万界星盘之中。
她还看到了一些关于“天庭”的零星记载。在某些高等世界的镜片影像中,“天庭”并非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统治机构。他们维持着一种绝对的、冰冷的“秩序”,任何试图挑战或偏离这种秩序的存在,都会被“巡天者”无情抹杀。混沌之力,在这些记载中,被明确标注为“必须清除的悖论病毒”。
“果然……”黎玖心中寒意更盛。对手的强大与冷酷,远超想象。
就在她的神识扫过一面极其古老、边缘都已模糊破损的暗金色镜片时,异样的共鸣感陡然传来!
那镜片中映照的,并非具体的世界景象,而是一片不断翻涌、演化的混沌气流!那气流的气息,与她自身的混沌元婴,同出一源,却又带着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沧桑、仿佛历经了无数纪元磨砺的韵味!
是其他混沌道胎留下的印记?还是……某种关于混沌本源的古老传承?
黎玖心神一震,立刻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这面暗金镜片之上。神识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渗入镜片之中。
轰!
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她的意识被拉入了一片无垠的混沌之中。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只有最本源的混沌气流在永恒地翻腾、演化。
而在混沌的中央,她看到了一个……背影。
那是一个模糊不清、仿佛由混沌气流本身构成的背影,巍峨,苍凉,孤独。他(或她?它?)静静地伫立在混沌中央,仿佛在守望着什么,又仿佛在对抗着什么。
**“后来者……”**
一个古老、疲惫、却带着无尽威严与期许的意念,直接在那背影处响起,回荡在黎玖的意识中。
**“见吾残影,即是有缘……混沌道胎,非是诅咒,亦是希望……”**
**“然‘天庭’视吾等为悖论,猎杀万古……吾等同道,十不存一……”**
**“吾于此地,留‘混沌源流’感悟一篇,与‘星火’相辅相成……望汝谨记,混沌非仅有吞噬与毁灭,更有创造与守护……”**
**“平衡存乎一心……定义……源于意志……”**
**“前路已断,后人……当辟新途……”**
随着意念的传递,一股庞大而精纯的、关于混沌本源运转、演化、创造的感悟信息流,如同醍醐灌顶,涌入黎玖的识海,与她自身的混沌元婴、“星火”坐标以及之前的战斗感悟迅速交融、印证!
她对混沌之力的理解,瞬间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不再仅仅局限于吞噬与防御,更开始触及“创造”与“定义”的领域!混沌元婴表面的道纹变得更加复杂玄奥,那点孕育中的眉心灵光也骤然亮了一倍有余!
与此同时,她也从这股信息流中,感受到了一股深沉的悲怆与不屈。这位留下残影的古老混沌道胎,显然曾与“天庭”进行过惨烈的抗争,最终可能已然陨落,只余这道残影与传承,留待后人。
“同道……十不存一……”黎玖咀嚼着这句话,心中沉甸甸。混沌修行者的处境,比她想象的还要艰难。
接受了传承,那道古老的背影似乎变得更加黯淡,最终缓缓消散在了混沌气流之中,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黎玖的意识回归本体,看着眼前那面已然彻底失去光泽、化作普通碎片的暗金镜片,默默行了一礼。无论这位前辈是谁,其传承与警示,都对她至关重要。
她继续在万界星盘中搜寻。有了这次经历,她更加明确了自己的目标。除了寻找可能存在的其他道胎信息,她也在留意着任何关于“归墟潮汐”周期、“天庭”结构弱点以及可能存在的、未被“天庭”发现的混沌修行者聚集地的线索。
数日之后,就在她准备暂时离开,消化此番所得时,她的神识忽然捕捉到了一面极其特殊的水蓝色镜片。
那镜片中映照的,并非世界景象,而是一片宁静的、如同蓝宝石般的湖泊。湖泊中央,一座小岛上,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抬头“望”着她这个方向。
而更让黎玖心神剧震的是,从那个模糊身影上,她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同源共鸣!
那是……另一个活着的混沌道胎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