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巡界使与沉默石碑
（起）
“混沌领主”四个字，如同万载玄冰，瞬间冻结了试炼谷内所有的声音。先前因试炼而产生的种种情绪——得意、失落、嫉妒、好奇——在这惊天噩耗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一股沉甸甸的、近乎实质的恐慌在年轻修士们之间无声蔓延。
混沌潮汐！混沌领主！这意味着的不是小规模的侵蚀，而是足以摧毁数个秩序苗圃，甚至威胁到青木界本体的战争！
高台之上，司主与诸位元老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边境告急的军情显然也超出了他们最坏的预估。
司主当机立断，浑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传遍整个山谷：“试炼中止！所有参试子弟，即刻返回各自家族，听候调令！巡界司所属，全员进入战时状态！”
命令一下，整个试炼谷顿时忙碌起来，流光四起，宗族子弟们在各自长辈或队长的带领下，带着凝重与不安迅速离去。赵焱等人狠狠瞪了林风一眼，但也知道此刻不是纠缠的时候，随着人流匆匆离开。
转眼间，谷口平台便空旷下来，只剩下林风、苏晓、石莽，以及高台上的司主、元老和赵乾等少数巡界司核心成员。
司主的目光落在林风身上，深邃的眼眸中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决断。
“林风。”司主开口，声音缓和了些许，但依旧沉重，“幻境之中发生之事，以及你体内力量之变，暂且搁置。如今局势危急，守序城需要每一份能够对抗混沌的力量，尤其是……你这样的力量。”
他看了一眼林风依旧紧握在手的秩序之令与终结之刃，继续道：“你的净化之力，对于抵抗混沌侵蚀至关重要。根据你在幻境中的表现，以及祖器对你秩序核心的认可，元老会特批，授予你‘巡界使’之职，暂编入赵乾之第七小队，即刻起，享有巡界使相应权限与职责，受巡界司律例节制。”
巡界使！
这不再是之前那个带有观察和限制意味的“秩序之子”，而是一个拥有实际权责和行动自由的正式职位！虽然依旧在赵乾小队麾下，受其节制，但比起之前的监管，已是天壤之别。这显然是守序城高层在巨大外部压力下，对他能力和立场的一次快速认可与利用。
林风心中明了，这是危机，也是机遇。他需要这个身份和平台，去获取资源，提升实力，并真正了解这个世界的敌人。
他没有任何犹豫，躬身抱拳：“林风领命，定当竭尽全力，对抗混沌！”
“很好。”司主点头，目光又扫过苏晓和石莽，“苏晓，石莽，你二人暂以林风随从身份，一同编入第七小队，协助行动。”
“是！”苏晓和石莽齐声应道。
司主不再多言，袖袍一挥，一枚雕刻着巡界司标记和“巡界使林风”字样的银色令牌，以及几套青白相间的巡界司制式服饰和相关物资，便飞到了林风面前。
“赵乾。”
“属下在！”赵乾立刻上前一步。
“你小队任务变更，原定休整取消。即刻前往‘第七号前哨站’，那里是失联苗圃区域最近的秩序节点，查明情况，建立联络，若有可能，接应幸存者，评估混沌潮汐规模及领主动向。林风三人随你同行。”
“遵命！”赵乾神色肃穆，接下命令。
（承）
事态紧急，没有丝毫耽搁。
林风三人迅速换上巡界司服饰，那衣袍不知何种材质织就，轻薄却坚韧，自带清洁、避尘、以及微弱的灵力防御阵法。手持巡界使令牌，林风能感觉到自己与守序城某种庞大的网络产生了一丝微弱的联系，可以凭借此令牌在城内大部分区域通行，并接取、查阅一些非机密任务和信息。
赵乾直接祭出流光梭，载上林风三人，以及李芸、王浩两位队员，化作一道银光，撕裂空间，朝着边境方向疾驰而去。
流光梭内，气氛凝重。
赵乾沉声向林风三人介绍着情况：“第七、第九号秩序苗圃，主要出产一种名为‘凝心草’的灵植，是炼制多种静心凝神、抵御心魔丹药的主材，战略地位重要。驻扎的巡界者小队各有五名筑基后期队员，队长皆是金丹初期修为。能让它们连求救信号都无法完整发出就瞬间失联，对手的实力……远超寻常。”
李芸补充道，脸上带着忧色：“混沌潮汐并非自然现象，往往是有强大的混沌单位在背后推动、汇聚。如果真有混沌领主现身，哪怕只是最低阶的，也至少需要数位金丹后期修士联手，或者元婴大能出手，才能抗衡。”
王浩虽然依旧对林风有些不服气，但大敌当前，也收敛了个人情绪，闷声道：“前哨站原本有一支满编小队和防御阵法，希望能撑到我们抵达。”
林风默默听着，感受着流光梭外飞速后退的空间流光，心神却沉入体内。经过秩序幻境的淬炼和那虚空灯塔的安抚，他体内秩序与终结的平衡虽然依旧脆弱，却初步稳固下来。秩序之令悬浮在丹田道基上方，缓缓旋转，不断散发出精纯的秩序之力，滋养着道基与经脉；而那柄缩小了无数倍、如同灰色纹身般依附在右臂经脉上的终结之刃，则沉寂不动，只有在他意念触动时，才会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寂灭寒意。
他尝试着调动一丝秩序之力，运转速度比之前快了三成不止，而且更加凝练、如臂指使。他又小心翼翼地引动一丝终结之力，那股“拆除”与“归无”的意境让他心神一凛，立刻将其约束在特定经脉内，不敢让其与秩序之力直接接触。
“破立之道”，路还很长。但眼下，他必须尽快熟悉这份力量，将其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战斗力。
（转）
空间穿梭的时间比预想的要长。显然，前哨站的位置已经处于青木界秩序网络覆盖的边缘地带。
数个时辰后，流光梭猛地一震，脱离了空间通道。
眼前的景象，让梭内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没有预想中的激烈战斗，也没有混沌生物铺天盖地的景象。
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
原本应该是第七号前哨站所在的位置，那个依托于一块巨大浮空岩建立的小型堡垒，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同那块浮空岩，以及周围方圆数十里的空间，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口啃噬掉了一般，只留下一个边缘光滑、不断散发着微弱空间涟漪的“空洞”。
空洞之内，是深邃的、连光线都无法逃逸的黑暗，隐约能感受到残留的、令人作呕的混沌气息。
这里的一切，物质、能量、甚至部分空间规则，都被彻底“抹除”了。
“这……这是什么手段？”王浩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经历过不少与混沌生物的战斗，但如此干净利落、仿佛被从世界上“擦掉”的景象，还是第一次见到。
赵乾脸色铁青，操控流光梭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空洞的边缘，强大的神识仔细扫描着每一寸空间。
“没有战斗痕迹，没有能量残留……堡垒和浮空岩，是在一瞬间被‘分解’、‘同化’了。”李芸的声音有些发干，这个结论让她自己都感到心惊。
林风眉头紧锁，他体内的秩序之令在微微震颤，散发出警惕的波动。而右臂上的终结之刃纹身，则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渴求的悸动，仿佛感知到了同源但更加庞大、邪恶的力量气息。
“去第九号苗圃方向看看。”赵乾沉声道，操控流光梭转向。
然而，他们尚未抵达第九号苗圃，在途经一片原本应该是小型资源点的碎石带时，有了新的发现。
在一片相对完整的、如同岛屿般大小的碎石上，矗立着一块巨大的、非自然形成的石碑。
那石碑通体漆黑，材质不明，表面光滑如镜，却没有任何倒影。它就那样孤零零地立在碎石上，散发着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冰冷的死寂感。
流光梭缓缓降落，众人走出灵舟，警惕地靠近石碑。
离得近了，他们才看清，石碑并非完全光滑。在其表面，刻画着一些扭曲、怪异的符号，这些符号不断变幻、蠕动，看久了竟让人产生头晕目眩、心神不宁之感。这绝非已知的任何一种文明文字或阵法符文，其上萦绕的，是纯粹的混沌意志！
而在那些不断变幻的混沌符号下方，有几个相对稳定、却充满了亵渎与不祥意味的固定文字，用的竟然是万界守序联盟的通用语！
那文字赫然是——
【沉默于此，归于永恒】＜｜end▁of▁thinking｜＞（合）
“沉默于此，归于永恒……”
苏晓轻声念出那几个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这不仅仅是宣告，更像是一种仪式性的烙印，一种对秩序规则的践踏和嘲讽。
赵乾脸色铁青，上前一步，伸手触摸石碑表面。指尖传来的并非石质的冰冷，而是一种粘稠、滑腻，仿佛触摸某种活物内脏的触感，同时一股混乱、疯狂的意念顺着指尖试图涌入他的识海。
他闷哼一声，手上骤然爆发出璀璨的秩序灵光，强行将那混沌意念驱散。
“是混沌领主的‘标记’。”赵乾收回手，语气沉重无比，“它在宣告这片星域的主权，并以这种形式，持续不断地散发混沌低语，污染周围的秩序环境。这块石碑本身，就是一个微型的混沌源头。”
王浩尝试用飞剑攻击石碑，剑光没入漆黑的碑体，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反而那飞剑灵光瞬间黯淡了几分，吓得他连忙收回。
“这东西，寻常手段根本无法破坏。”李芸摇头，面露难色。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林风。他的净化之力，是此刻唯一可能应对这混沌石碑的手段。
林风凝视着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石碑，右臂上的终结之刃纹身传来的悸动越发明显。他能感觉到，这石碑的核心，蕴含着一种与终结之刃同源，但却更加混沌、无序的力量。
他上前几步，在众人期待与警惕的目光中，伸出了右手。他没有直接动用秩序净化之力，而是心念微动，尝试引动了一丝依附于右臂的终结之力。
一丝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灰气，如同灵蛇般从他指尖探出，小心翼翼地触碰向那混沌石碑。
就在接触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原本缓慢蠕动的混沌符号骤然加速！石碑表面的漆黑仿佛活了过来，化作粘稠的黑色流质，顺着那丝灰气，就要反向缠绕上林风的手指！一股远比之前赵乾感受过的更加狂暴、更加贪婪的混沌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那丝联系，悍然冲向林风的识海！
与此同时，林风右臂上的终结之刃纹身骤然变得滚烫，那并非灼烧之感，而是一种遇到“猎物”般的兴奋与饥渴！
这混沌石碑，不仅是在污染秩序，更像是一个……针对他这种身负特殊“终结”之力存在的……陷阱？！
（第九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