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救援车的警灯在雨幕中晕染成一片模糊的红蓝光斑。沈清澜靠坐在一棵松树下,额角的伤口仍在渗血,但她仍坚持为最后一位伤员固定骨折的手臂。
“姑娘,你先处理下自己的伤吧。”一位被救的老奶奶颤巍巍地递来一块干净的手帕。
沈清澜轻轻摇头,将手帕推了回去:“我没事。”
救援队员正在紧张地工作,试图将困在变形的驾驶室内的司机救出。液压钳撕扯金属的声音混杂着雨声,在漆黑的山谷间回荡。
“医生!快来!”一个救援队员突然大喊,“司机情况危急!”
沈清澜立刻起身,却因失血过多而踉跄了一下。旁边的救援队员连忙扶住她:“你先休息,我们队医马上就到。”
“我是神经外科医生。”她挣脱搀扶,语气坚定,“让我看看。”
驾驶室内,司机被变形的方向盘死死卡住。他的面色灰白,呼吸微弱,显然是内脏受损。更危险的是,一根金属条刺入了他的胸腔,随着他微弱的呼吸,血沫不断从伤口涌出。
“需要立即手术。”沈清澜快速判断,“他出现了张力性气胸。”
救援队长面色凝重:“可是现在这个情况,怎么手术?”
“就在这里。”沈清澜已经打开急救包,“给我手套和穿刺针。”
雨水不断从破碎的车顶灌入,救援队员不得不撑起防水布,在驾驶室上方搭起一个临时遮雨棚。在摇曳的应急灯下,沈清澜开始了这场特殊的手术。
她的额头不断渗出冷汗,与雨水混在一起。失血导致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但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指尖依然稳健,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位。
“穿刺针。”她伸手,救援队员将消毒好的器械递到她手中。
就在针尖即将刺入司机胸口的瞬间,山体突然再次传来不祥的轰鸣。
“二次塌方!快撤!”警戒哨兵发出警告。
救援队员们迅速后撤,但沈清澜纹丝不动。
“医生,快走!”救援队长急切地喊道。
“再给我三十秒。”她的声音平静得不可思议,“现在撤退,他必死无疑。”
碎石开始从山坡滚落,砸在救援车顶发出砰砰巨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个在危难中依然专注的身影。
针尖精准地刺入胸腔,随着气体的排出,司机原本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成功了。”沈清澜长舒一口气,这才在救援队员的搀扶下迅速撤离。
就在他们撤到安全地带的下一秒,更大规模的山体滑坡掩埋了事故现场。
在临时搭建的救援帐篷里,沈清澜终于允许队医处理自己的伤口。额角的伤口需要缝合,但她拒绝使用麻醉剂。
“留给更需要的人。”她咬着一块纱布,声音含糊却坚定。
针线穿过皮肉的疼痛让她冷汗直流,但她始终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帐篷外,获救的乘客们自发排成一列,安静地等待着向这位舍己救人的医生表达敬意。
老奶奶捧着热姜茶走进帐篷,看见沈清澜正在给自己缝合伤口,不禁老泪纵横:“姑娘,你这是何苦啊...”
沈清澜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这是我应该做的。”
天亮时分,雨势渐小。所有伤员都被妥善安置,准备转运至县医院。救援队长找到正在整理医疗器械的沈清澜:
“沈医生,你的伤势需要住院观察。”
她轻轻摇头:“我必须去云岭,那里有患者在等我。”
“可是...”
“没有可是。”她打断他,“医生的使命,就是去需要他的地方。”
当救援车队缓缓驶离事故现场时,沈清澜最后望了一眼那辆坠入深渊的大巴车。失控的方向盘可以改变车辆的轨迹,却无法改变一个人内心的方向。
在她的行医箱最里层,那枚智能手环依然安静地躺着。屏幕已经碎裂,但核心芯片完好无损。
就像她的医者之心,
历经风雨,
依旧闪烁着不灭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