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钥那极其轻微的悸动,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林默心中荡开涟漪。
它再次对那神秘碎片投射出的星图中的某个光点产生了反应。这一次,反应虽弱,却带着一种奇特的…指向性?仿佛在催促,又像是在确认方位。
这枚将他引入绝境又数次带来异变的钥匙,其神秘面纱似乎揭开了一角。它并非死物,似乎有着某种内在的机制或灵性,指向某个特定的目标。
向下的通道,归墟钥的异动,碎片星图的指引…这一切似乎都表明,这突然出现的阶梯,并非绝路,而更像是…预设的路径?是那位陨落的“武帝”预留的?还是更古老的存在布置的?
林默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混合着尘埃的味道灌入肺腑,带来刺痛,却也让他更加清醒。
没有太多选择了。留在原地是等死,向上返回是送死,唯有向下,或许还有一线变数。
他不再犹豫,将那块暗银色碎片小心收起(它似乎能克制或影响周围的骨纹),又将身边尽可能多的黑尘用破碎的衣袍包裹起来背在身后——这是他现在唯一的“补给”。
然后,他手握那半截断矛,一步步走向那闪烁着磷光的骨质阶梯。
阶梯陡峭向下,深不见底。两侧的骨壁光滑而冰冷,上面浮现的原始骨纹在碎片影响下微微发光,提供着微弱的光亮,却更添几分幽深诡秘。空气中弥漫着那股太古洪荒般的苍凉气息,越来越浓。
每一步踏出,都异常小心。神魂感知提升到极限,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危险。
通道似乎极其漫长,一路向下,仿佛要贯穿到地心。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再无任何声响,死寂得让人心头发毛。
但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出现。这条通道似乎出奇的安全,只有那无所不在的、越来越沉重的古老威压,如同水银般充斥每一寸空间,压迫着他的肉身和灵魂。
若非他之前吞噬了大量黑尘,实力恢复少许,又经历了外面平台威压的锤炼,恐怕根本走不到这里就会被压垮。
即便如此,他也走得异常艰难,伤势被牵动,嘴角不断溢出血沫。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他走出了骨质阶梯,踏入了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空间!
这里没有冰冷的骨壁,也没有堆积的尸骸。四周是一片无垠的、翻滚不息的混沌雾霭,雾气中偶尔有破碎的星辰、崩灭的大陆、乃至巨大无比的残骸幻象生灭沉浮。
而他正站在一座悬浮于这混沌雾霭之中的、巨大无比的青石平台之上。
平台古老斑驳,充满了岁月的痕迹。平台中心,矗立着一座残破的、仿佛经历了难以想象大战的石碑。
石碑材质非金非玉,呈暗青色,上面布满了刀劈斧凿、爪痕拳印,甚至有一个前后透亮的巨大掌洞!但即便如此,它依旧屹立不倒,散发着一股亘古长存、镇压一切的磅礴气息!
而在石碑之下,盘膝坐着一具…骸骨。
骸骨并非暗金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温润的、内敛的白玉光泽,仿佛不是死亡后的遗留,而是某种升华后的结晶。骨骼完整,没有丝毫损伤,保持着跌坐练功的姿势,给人一种宁静、祥和、却又无比强大的感觉。
与外面那些充满死气和怨念的尸骸截然不同!
这具玉骨生前,必然是一位强大到难以想象的伟大存在!其境界,恐怕远超那位“武帝”!
林默的心神被深深震撼。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不敢有丝毫亵渎。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那玉骨散发出的、一种纯净而浩瀚的威压,但这威压中正平和,并无恶意,反而像是在洗涤人的心灵。
他走到石碑前,目光落在玉骨之上,忽然瞳孔一缩。
他看到,在玉骨那晶莹的指骨之间,轻轻捏着一枚…黯淡无光的、鸽子蛋大小的灰色晶石**。
晶石毫不起眼,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仿佛就是一块最普通的石头。
但不知为何,林默的目光一落在其上,就再也移不开了。意识海中,《万噬源经》所化的漩涡,竟然自发地、异常轻柔地波动起来,流露出一种罕见的…渴望与敬畏交织的情绪?
而怀中那枚归墟钥,此刻也彻底安静下来,仿佛臣子见到了君王。
这是什么?
林默强忍着心中的悸动,目光上移,看到那残破的石碑上,似乎刻着一些极其古老的文字,这种文字他从未见过,却奇异地能够理解其意。
【洪荒之劫,天地反覆】
【吾等力竭,以身镇源】
【后来者…】
【若见玉骨晶石,即是有缘】
【取之…慎之…】
【薪火不灭,道统永存…】
【…勿信…帝…】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似乎刻录者力竭而亡,或者遭到了什么干扰。
洪荒之劫?以身镇源?后来者?有缘?取之慎之?勿信…帝?
信息量巨大!这具玉骨,竟然是遥远洪荒时代,为了镇压某种“劫难”源头而力竭坐化的伟大存在!那灰色晶石,似乎就是所谓的“源”或者与之相关的重要之物?
他让自己取走晶石?为何?薪火相传?道统永存?
还有最后的警告——“勿信…帝”?!
这个“帝”,是指外面那位“武帝”,还是…王座上的那个“祂”?亦或是…别的什么存在?
巨大的疑惑和沉重的责任感扑面而来。
林默看着那枚黯淡的灰色晶石,又看了看那具宁静祥和的玉骨。他能感觉到,一旦取走晶石,可能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甚至可能破坏这位前辈以生命布下的封印。
但不取?归墟钥的指引、《万噬源经》的渴望、石碑的留言、以及那“薪火相传”的责任…似乎都在推动着他。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对着玉骨深深一拜。
“晚辈林默,遭逢绝境,误入此地。若前辈有意,此物晚辈暂借,若将来有能力,必查明真相,不负所托!”
说完,他伸出手,极其小心地、带着无比的敬意,想要从那玉骨指间取下那枚灰色晶石。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晶石的刹那——
整座青石平台,猛地剧烈一震!
平台四周那翻滚的混沌雾霭,如同沸腾般剧烈涌动起来!一双双巨大无比、冰冷无情、由混沌雾气凝聚而成的眼眸,在雾霭深处缓缓睁开,齐齐锁定了平台上的林默!
一股比之前邪卵和黑潮加起来还要恐怖无数倍的、充满了漠然与排斥的天地伟力,轰然降临!
仿佛林默要触碰的,是这个世界最根本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