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殿的质询，因苏姚手持青帝令介入，戛然而止。
墨渊长老脸色阴沉，却不敢违逆宫主谕令，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姚将林默带离执法殿。赤面长老与消瘦长老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与疑惑。宫主竟然会为了一个外人，动用青帝令？这林默与苏姚圣女之间，究竟是何关系？
殿外，青芜、赵烨、雨薇三人正焦急等待，见林默与苏姚一同走出，皆是松了口气，连忙上前。
“苏姚师姐！”青芜恭敬行礼。
苏姚对青芜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赵烨和雨薇，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对林默道：“林道友，请随我来。”
她的语气恢复了清冷，仿佛刚才在殿内那一声蕴含复杂情绪的“别来无恙”只是幻觉。
林默点头，对青芜三人道：“你们先回去复命吧。”
青芜看了看苏姚，又看了看林默，乖巧地应了一声，带着赵烨二人离去。
苏姚并未带林默前往招待客人的迎宾阁，而是直接向着青帝圣山深处，那片被混沌青气笼罩的核心区域——青帝苑走去。
青帝苑，乃是青帝宫禁地，非核心弟子与长老不得入内。沿途奇花异草遍地，灵泉汩汩，浓郁的生机几乎化为实质，呼吸之间都觉神清气爽。一座座精致的亭台楼阁掩映在古木与霞光之中，宛如仙境。
苏姚步履轻盈，走在前面，青丝如瀑，裙袂飘飘，背影清冷孤绝。林默默然跟在其后，两人一路无话，只有脚步声在静谧的山道上回响。
气氛，带着一种难言的沉寂与微妙。
终于，在一处位于悬崖之畔、被一株巨大青莲虚影笼罩的雅致小苑前，苏姚停下了脚步。苑门匾额上书“青姚苑”三字，笔迹清秀，带着一丝孤高。
“此处是我清修之所，较为安静，无人打扰。”苏姚推开苑门，走了进去。
苑内布置简洁，一池清泉，几丛翠竹，一座凉亭，仅此而已，却自有一股道法自然的韵味。
两人在凉亭中坐下，石桌上已备好清茶，茶香袅袅。
苏姚亲自为林默斟了一杯茶，动作优雅，指尖如玉。她抬起眼眸，那双清澈的眸子再次看向林默，这一次，少了几分在执法殿时的官方与清冷，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她轻声开口，声音如同山涧清泉，敲击在寂静的空气中。
林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温润，带着独特的草木清香，入腹后化作一股暖流，滋养经脉。“我也没想到，昔日小镇的苏家女儿，会成为青帝宫的圣女。”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姚闻言，唇角泛起一丝极淡的苦涩：“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她顿了顿，看着林默，“当年……不告而别，非我所愿。”
林默放下茶杯，目光望向亭外那株巨大的青莲虚影，以及更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过去之事，不必再提。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路。”
他的疏离与平静，让苏姚眼神微黯。她沉默片刻，转移了话题：“你……修炼的功法，很奇特。我能感觉到，它很强大，但也……很危险。墨渊长老虽然有所针对，但他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吞噬类功法极易引人觊觎，也易坠入魔道。”
“我的道，我自己走。”林默语气依旧平淡，“不劳圣女费心。”
一句“圣女”，让苏姚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正色道：“我并非以圣女身份告诫你，而是……作为故人。青帝宫并非铁板一块，墨渊长老一系对你敌意甚重，你留在宫中，需万事小心。”
“我此行随青芜前来，一是顺路，二是对青帝宫有所好奇，三是……”林默看向苏姚，目光深邃，“想了解一下‘天外天’与所谓的‘大劫’。”
苏姚对上他的目光，心头微颤。眼前的林默，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小镇少年，他变得强大、神秘、深不可测，那双眼眸如同深渊，让她看不透。
“天外天……”苏姚沉吟道，“那是一片位于世界壁垒之外的奇异空间，传闻是上古神魔战场碎片所化，连接着诸多未知的界域，蕴含着无尽的机缘，也充斥着极致的危险。我青帝宫，以及人族其他圣地，都掌握着一条相对稳定的通道。但近千年来，通道愈发不稳，时常爆发空间风暴，甚至……有未知的邪恶气息从通道另一端渗透过来。”
“宫主与太上长老们判断，通道彼端可能发生了巨大变故，甚至可能关系到上古预言中的‘纪元之劫’。此次封山，便是要集中所有力量，稳固通道，探查异变的根源。”
林默静静听着，这与他在魂晶中获取的信息隐隐对应。“纪元之劫……与‘虚渊’有关吗？”
“虚渊？”苏姚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摇了摇头，“未曾听闻。宗门典籍中，只提及‘大劫’、‘纪元之劫’，并无‘虚渊’的记载。”
林默若有所思。看来，“虚渊”的存在，比想象中更加隐秘。
“你想要进入天外天？”苏姚似乎猜到了林默的想法。
“有机会的话，想去看看。”林默没有否认。那里或许有能让他更快提升，或者解开更多谜团的机缘。
苏姚蹙眉：“天外天如今极其危险，空间紊乱，更有未知威胁。即便是我，没有宫主允许，也无法轻易进入。”她看着林默，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而且，你的功法特殊，进入其中，福祸难料。”
“风险与机遇并存。”林默站起身，走到亭边，俯瞰着下方云海，“我需要更强的力量。”
他的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孤寂与决绝。苏姚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怔忡。这些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会向宫主禀明你的情况。”苏姚也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但能否让你进入天外天，并非我能决定。在此之前，你可在青帝苑暂住，此处灵气充裕，也无人敢来打扰。”
“多谢。”林默道。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山风拂过，吹动两人的衣袂，却吹不散那横亘在岁月与身份之间的无形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