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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守归墟之门 > 第19章 暗夜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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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日,唐家堡像一口被紧紧盖住的沸锅,表面维持着一种刻意营造出来的、近乎窒息的平静。

所有明面上的冲突都消失了,连平日里弟子间的切磋喧哗也听不见了。但这种平静,反而更像暴风雨来临前,连海鸟都缩回巢穴的那种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带着审视与警惕,仿佛身边的人,下一刻就可能亮出淬毒的匕首。

丹房所在的“百草园”,更是成为了堡内绝对的禁区。高耸的围墙内外,明哨暗卡层层密布,由大长老唐镇岳亲自挑选的、绝对忠诚的核心弟子,十二个时辰轮班值守,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每一个角落。别说人,就连一只无意间飞过的夜鸟,也会被数道冰冷的目光瞬间锁定,若有丝毫异动,立刻便是弩箭穿心的下场。

唐雨则守在丹房最核心、也是最后一道防线——那间引动地火、放置着“千机百变炉”的静室之外。她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上,膝上横着那柄细长的柳叶刀。尽管连续的不眠不休让她眼下出现了淡淡的青影,俏脸上写满了疲惫,但她的脊背始终挺得笔直,眼神中的坚定与决绝,一日胜过一日。静室内,孙思邈长老与另外两位精通火候的长老轮流看护丹炉,日夜不息。一股混合着奇异芬芳与淡淡焦苦的药味,从门缝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弥漫在百草园中,仿佛希望与危机,都在这一炉丹药中缓缓孕育。

与此同时,百草庐内。

李不言的伤势恢复速度,让几位见多识广的老大夫都啧啧称奇。地心火莲那磅礴的至阳之力,虽与青冥那道冰冷纯粹的剑气在他体内形成了危险的冲突,如同冰火同炉,时刻煎熬着他的经脉,但也极大地激发了他自身被压抑的潜能与生机。他的身体,仿佛成了一座战场,也是一座熔炉。

更奇妙的是,在他有意识的引导和强大的精神力量控制下,那缕盘踞在丹田、如同毒蛇般冰冷的异种剑意,不再仅仅是带来痛苦和破坏的入侵者。它更像是一块天地间最冰冷、最坚硬的磨刀石,不断地、无情地砥砺着他新近领悟的、那蕴含“守护”与“初心”的刀意。

每一次内息的运转,每一次意念与那剑意的接触,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苦,但也伴随着刀意被剔除杂质、淬炼得更加精纯、更加凝练的微妙感受。他隐隐有一种预感,若能凭借自身的力量,彻底化解、甚至是“降服”这道来自绝顶剑客的剑意,那么他的修为境界,必将突破现有的桎梏,踏入一个全新的、更广阔的天地。

祸福相依,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亦有大机缘。

这日深夜,月隐星稀,万籁俱寂。连巡夜弟子那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都似乎被浓重的夜色吞噬了。

李不言正于病榻上盘膝打坐,五心朝天,以内视之法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内息,尝试在那冰火交织的狂暴能量中,寻找那一丝微妙的平衡点。忽然,他闭合的眼睑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不是风声,不是虫鸣。

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与夜风流动的轨迹完美融合在一起的衣袂破空声,自药庐外那片精心打理、种植着不少安神草药的小院落中,一掠而过。

这声音轻得如同情人的叹息,微弱得如同蛛丝划过高檐。若非李不言重伤之后,五感灵觉因祸得福,变得异常敏锐通透,加之此刻正处于物我两忘、精神高度凝聚的内修状态,绝难察觉这几乎不存在的声音。

不是唐门巡逻弟子。唐门弟子训练有素,步伐沉稳而规律,带着一种特有的韵律感。而这道气息,却轻灵得过分,诡秘得如同暗夜中潜行的狸猫,并且,其中夹杂着一丝被完美掩饰、却依旧无法彻底消除的——杀气!如同冰层下流动的暗涌,冰冷而危险。

李不言悄然收功,体内奔腾的气息瞬间归于沉寂。他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无声无息地飘落地面,赤足踏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移至窗边,将身体隐藏在墙壁的阴影中,只留下一道极细的缝隙,向外望去。

月色被薄云遮掩,光线朦胧。院中,几丛翠竹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陆离、如同鬼爪般的影子。就在这明暗交错的光影间,一道模糊得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影,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敏捷和熟练,紧贴着药庐冰冷的墙壁移动。他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自然而然地避开了几处看似寻常、实则暗藏精巧机关的青石板和花丛角落。他的目标明确,并非李不言所在的病房,而是隔壁——那栋专门存放各类珍稀药材的库房!

是贼?李不言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且不说唐家堡戒备森严,寻常毛贼根本进不来。单看此人避开机关时那娴熟至极、仿佛走过千百遍的姿态,就绝非外人所能拥有。而且,那股若有若无、却如影随形的杀气,绝非是求财之人所能散发出来的。

心念电转之间,李不言已然明了。对方的目的,恐怕并非库房里的普通药材。而是想通过破坏库房,制造混乱,引发火灾或者毒物泄漏,从而将守卫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间接影响百草园内至关重要的炼丹进程!甚至,有可能库房深处,就秘密存放着炼制“阴阳和合丹”所需的某几味关键、且不易保存的辅药!一旦被毁,前功尽弃!

绝不能让他得逞!

李不言眼中寒光一闪。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体内那因被打断调息而略显躁动的冰火之力压制下去。伤势未愈,此刻动手,风险极大。但形势紧迫,容不得他犹豫。

他并未选择直接从正门或窗户冲出拦截,那样不仅会打草惊蛇,也可能陷入对方预设的陷阱。他凭借这两日静养时,偶尔观察和侍女闲聊得知的堡内建筑布局,如同一缕没有实体的青烟,悄无声息地推开后窗,滑入浓重的夜色之中。他的目标是绕到库房的另一侧,堵住对方的退路,形成夹击之势,力求在惊动他人之前,将这不速之客悄无声息地拿下!

那道黑影显然是个经验极其丰富的潜入者。他的动作快、准、稳,没有丝毫多余。不过片刻功夫,便已利用一种特制的、非金非木的薄片工具,悄无声息地拨开了库房大门上那看似坚固的铜锁。黑影如同泥鳅般一闪,便没入了库房内部的黑暗之中。

李不言紧随其后,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掩至库房大门旁,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库房内,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如同春蚕食叶般的翻找声。对方似乎目标明确,并非胡乱搜寻,而是在寻找某样特定的东西。是玄冰髓?还是那九九八十一种辅药中的某一样?

就在李不言判断出对方大致方位,准备潜入库房,发动雷霆一击的瞬间——

库房内的翻找声,戛然而止!

万籁俱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李不言心中警兆骤生!几乎在同一时刻,一股凌厉阴寒的掌风,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库房内沉闷的空气,穿透门缝,如同毒蛇出洞,直袭他面门而来!

被发现了!

对方竟敏锐至此!

李不言临危不乱,足尖轻轻一点地面,身形如同被风吹动的柳絮,向侧面飘开半尺,间不容发地避开了这阴狠的一掌。掌风擦着他的鼻尖掠过,带起的寒意让他皮肤起了一层栗粒。与此同时,他手中的“不语”刀连鞘点出,速度不快,却精准无比地刺向对方手腕处的神门穴!他伤势未愈,不敢轻易动用全力催动刀气,这一招旨在逼退对方,打断其攻势,而非立见生死。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李不言的反应如此之快,应变如此之精准。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些许讶异的冷哼,变掌为爪,五指弯曲如钩,指甲在朦胧的光线下竟反射出幽蓝的光泽,竟是毫不畏惧地要硬抓“不语”刀的刀鞘!指风锐利,带着一股透骨的阴寒之气,显然指上功夫极为了得,且淬有剧毒!

李不言刀鞘一沉,变点为扫,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刀鞘带着一股柔韧的劲力,横扫对方下盘要害。那黑影身形诡异一扭,如同无骨之蛇,险险避开,同时反手一爪掏向李不言肋下。

两人在这库房门口方寸之地,兔起鹘落,瞬间便交手了七八招。皆是以快打快,招式狠辣凶险,却又都极力控制着劲力,不敢发出过大的声响,生怕惊动了堡内的巡逻队伍。一时间,只听见衣袂拂动的细微声响和偶尔劲气交击的沉闷噗噗声。

借着云层缝隙中偶尔洒下的、极其短暂的朦胧月色,李不言终于看清了对方面目。那是一张极其普通、毫无特色的中年男子的脸,肤色微黄,眉眼平淡,属于那种在任何一座城镇的集市上都能看到无数张的、最容易被人忽略的面孔。但就是这样一张平凡的脸,却配上了一双精光四射、充满了狡黠、阴狠与冷静的眼睛,如同潜伏在草丛中的毒蛇,令人不寒而栗。

“阁下好身手,可惜明珠暗投,做了这藏头露尾的梁上君子。”李不言压低声音,刀势骤然加紧,如春夜绵绵不绝的细雨,又如同无处不在的蛛网,层层叠叠,将那中年男子周身要害笼罩,试图将他困死在这方寸之地。

那中年男子依旧紧闭嘴唇,一言不发。只是闷头拆招,他的身形滑溜异常,武功路数更是颇为怪异,辗转腾挪间带着一种西域舞蹈般的柔韧与诡谲,出手角度刁钻狠辣,专攻人体关节与脆弱之处,几次三番,都险些被他从那密不透风的刀网中脱出。

李不言心中疑云大起。此人绝非唐门内部之人,其武功路数也与慕容家那种堂皇大气、却又暗藏阴险的风格迥异。难道除了虎视眈眈的慕容家和蠢蠢欲动的二长老一系,还有第三股,甚至第四股势力,也悄然插手,潜入了这唐家堡的浑水之中?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

就在李不言因为这意外的发现而心神微分的刹那间——

那一直闷声拆招的中年男子,眼中猛地闪过一丝诡计得逞的残忍光芒!他借着李不言刀势微微一滞的破绽,身形不退反进,猛地张口一吐!

“咻——!”

一道细如牛毛、几乎完全融入夜色的乌光,无声无息,却快如闪电般射向李不言的咽喉!这乌光不仅速度快得惊人,更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竟是淬有剧毒的口中毒针!

距离太近,速度太快,变生肘腋!几乎到了避无可避的绝境!

然而,李不言这五年来,时刻徘徊于生死边缘所磨砺出的、近乎野兽般的本能,在这一刻拯救了他。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击,他的大脑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便已经做出了反应!他猛地、以一种近乎扭曲姿势地向后一仰头,同时脖颈肌肉极限绷紧!

“嗤——”

那枚蕴含着致命剧毒的乌针,擦着他脖颈侧面的皮肤飞过!带起的并非鲜血,而是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与瞬间蔓延开来的麻痒之感!针上的剧毒,已然开始侵蚀!

与此同时,在仰头躲避的同一瞬,李不言手中的“不语”刀鞘,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以一种比那毒针更快、更狠、更精准的速度,后发先至,如同毒蛇反击,精准无比地点中了中年男子胸口正中的膻中大穴!

“呃……”

中年男子身体猛地一僵,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他脸上那阴谋得逞的狞笑瞬间凝固,转而化为极度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连一丝声音也未能发出,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般,软软地向前倒去。

李不言强忍着脖颈处传来的麻痹与眩晕感,手臂一伸,一把扶住了对方倒下的身体,避免其摔倒在地发出声响。他急促地喘息了几下,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搏命交锋,看似简单,实则耗尽了他大半的心力,也险些让他压制下去的伤势再次反复。

他伸手摸了摸脖颈被擦伤的地方,指尖沾染了一丝粘稠的、颜色发黑的血液。伤口处传来的麻痒感正在加剧。针上果然有剧毒!他不敢怠慢,连忙运转内力,调动体内那尚未完全吸收的地心火莲余力,至阳之气如同暖流般涌向伤口,灼烧、驱散着侵入的毒素。好在闪避及时,毒针只是划破了表皮,毒性并未深入血脉,在火莲之力霸道的作用下,丝丝黑气被逼出,麻痒感渐渐消退,只留下一条细微的红痕。

危机暂时解除,李不言不敢放松。他迅速将昏迷的中年男子拖入库房内更深的阴影角落,开始仔细检查其身上。

除了那套用料考究、能够极大程度消音匿踪的夜行衣,以及那套精巧绝伦的开锁工具外,此人身上干净得异常,没有任何银两、路引、私人物品,甚至连一点能表明其出身地域的痕迹都没有。干净得就像一张被人特意擦洗过的白板。

然而,当李不言的手指仔细摸索过其内衣的夹层时,触碰到了一块冰凉的、约莫半个巴掌大小的金属物件。

他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入手沉重,带着一种深沉的寒意。借着从库房高窗透入的极其微弱的月光,他看清了这物件的模样。

那是一块通体玄黑的令牌,不知由何种金属铸造,触手生寒。令牌正面,雕刻着一个狰狞无比的鬼头,那鬼头獠牙外露,双眼空洞,仿佛在无声地咆哮,散发着一种邪异凶戾的气息。而令牌的背面,则是一个笔划凌厉、如同刀剑劈砍而成的数字——“七”!

“七杀令?”李不言的瞳孔骤然收缩,眉头紧紧锁起。

这令牌的样式,与他多年前在关外遭遇伏击,那群布下“七杀阵”、悍不畏死的杀手所携带的令牌,在神韵上极为相似!但手中这块,无论是材质、做工,还是那鬼头雕刻的精细程度与蕴含的煞气,都远非当年那些杀手令牌可比!尤其是背面那个“七”字,透着一股更浓烈的死亡与肃杀之意,似乎代表着持有者在那个神秘组织内部,拥有更高的级别,更尊崇的地位。

七杀门!

一个比“血狼帮”更加神秘、更加古老、也更为强大的杀手组织!传说他们接下的任务,从未失手,而且行事作风更加诡秘莫测,不留任何痕迹。他们为何会突然卷入唐门内部的纷争?是受慕容家重金雇佣,前来清除障碍,确保唐天穹无法苏醒?还是……另有所图,背后藏着更深的、不为人知的目的?

此事,已然超出了寻常的权力斗争范畴,变得愈发扑朔迷离,也愈发凶险!

必须立刻将此事告知大长老和唐雨!这突如其来的第三方势力,很可能彻底打乱现有的平衡,带来无法预料的变数!

李不言不再耽搁,将那块冰冷沉重的“七杀令”郑重收起,放入怀中。他迅速清理了现场打斗的细微痕迹,然后提起如同死狗般昏迷的中年男子,将其抗在肩上。他深吸一口气,压制住体内因刚才激斗和逼毒而再次翻腾的气血,身形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避开几队巡逻弟子,沿着记忆中的阴影路径,向着大长老唐镇岳居所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

夜色,依旧浓重如墨,将一切阴谋与杀戮掩盖在平静的表象之下。

但李不言清晰地感觉到,手中这块“七杀令”,就像是一把钥匙,已然插入了风暴之眼。唐家堡这个巨大的漩涡,正在以超出所有人预料的速度,变得更加深邃,更加浑浊,也更加致命。而他,已然身处这漩涡的最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