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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长安狐事 > 第12章 织工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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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的晨雾比别处更浓,青灰色的砖墙在雾中像浸了水的宣纸,晕得轮廓都发虚。沈砚站在档案室门口时,指尖还残留着祖宅槐树叶的凉意,怀里那枚摔裂的玉佩贴着心口,鸽血红宝石随着脚步轻轻发烫,像祖父临终前攥着他的手。

“沈少卿怎么亲自来了?” 守档的老吏从藤椅上起身,青布袍上落着层细碎的灰,袖口磨出的毛边沾着点墨渍。他眯着眼睛打量沈砚身后的苏轻晚,月白袍角扫过积灰的门槛,带起的烟尘里,玄墨绿幽幽的眼睛突然亮起 —— 老吏腰间的钥匙串上,挂着枚狐尾草形状的铜坠。

“查二十年前东宫织工失踪案。” 沈砚的声音压得很低,左眉骨的刀疤在雾中泛着淡红,“卷宗编号应该是‘东宫案?织字七三’。” 他记得祖父日记里提过这个编号,墨迹旁画着个小小的狐爪印,当时只当是随手涂鸦。

老吏的手抖了下,铜坠撞击钥匙的 “叮当” 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那案子…… 不是早就结了吗?” 他往档案室深处瞥了眼,第三排架子的灰尘明显比别处薄,像是常有人翻动,“记录是‘畏罪潜逃’,李大人亲自批的。”

苏轻晚突然指着老吏的铜坠:“这是苏氏染坊的工牌坠子。” 她父亲的医案里夹着个一模一样的,只是更旧些,边缘刻着个 “苏” 字,“您认识苏文渊?”

老吏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钥匙串 “哐当” 掉在地上。玄墨闪电般窜过去,爪子按住其中把铜匙,匙柄刻着的狐狸纹与百工司腰牌上的分毫不差。“别…… 别说了。” 他捡起钥匙的手不停颤抖,“进档案室说,这里隔墙有耳。”

档案室的霉味比染坊更重,阳光透过高窗斜斜切进来,在卷宗上投下光柱,无数尘埃在光里翻滚,像未散尽的冤魂。老吏爬上梯子翻找时,沈砚注意到第三排架子的角落有个空当,积灰的形状正好能容下本卷宗,旁边的木牌刻着 “东宫案?织字七三”,却被人用墨涂过,隐约能看见底下的 “销毁” 二字。

“找到了。” 老吏抱着个牛皮纸卷宗下来,封皮上的火漆已经开裂,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玄墨突然跳上桌子,爪子按住卷宗上的 “畏罪潜逃” 四字,绿眼里的光映得字迹发绿 —— 那墨迹与周显账本上的加密数字用的是同一种墨,里面混着靛蓝染料。

沈砚戴上手套翻开卷宗,第一页是织工名单,二十个名字按姓氏排列,“苏文渊” 三个字被红笔圈住,旁边批注着 “首犯”。他掏出从窑厂找到的名单对照,每个名字都丝毫不差,连笔画间的墨点都完全吻合,只是卷宗上的 “苏文渊” 被人用刀划了个叉,纸页背面透出暗红的印记,像未干的血。

“这不是巧合。” 苏轻晚的指尖抚过名单末尾的 “周显” 二字,字迹比其他名字更潦草,墨色也浅些,像是后来添上去的,“有人故意伪造了这份名单。” 她想起父亲医案里的织工病情记录,每个名字旁都画着健康的脉象,绝不可能 “畏罪潜逃”。

卷宗里夹着份 “供词”,说是织工们偷了东宫的云锦,连夜逃去了西域。沈砚对着光举起纸页,发现背面有淡淡的压痕,用铅笔拓印后,浮现出的字迹让两人同时屏住呼吸 ——“王瑾逼吾等染布,不从则杀之”,笔迹正是苏文渊的,被供词死死盖住,只露出个带弯钩的 “苏” 字。

“是父亲的字!” 苏轻晚的声音带着哭腔,供词边缘的毛边沾着点迦南香灰,与祖父木盒里的味道相同,“他当时还活着,写下了真相!” 她突然想起老狐狸吐出的染血绸缎,“三月初三,狐鸣之时” 原来指的是卷宗里的秘密。

老吏蹲在墙角瑟瑟发抖,铜坠在衣袋里发出轻响。“是王瑾…… 是他逼我换的供词。”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片染血的狐尾草,叶片上的齿痕与玄墨的牙印完全相同,“苏先生被带走前,把这个交给我,说要是他活不成,就让我把卷宗藏起来,等‘带狐尾草的姑娘’来取。”

玄墨突然对着卷宗低吼,爪子扒拉着其中张地形图。图上标注着织工们的 “逃跑路线”,却在途经窑厂的位置画着个极小的狐爪印,与沈砚在窑厂石臼里发现的 “王” 字刻痕位置完全重合。“他们根本没逃。” 沈砚的喉结动了动,“王瑾把他们运去了窑厂。”

卷宗最后页贴着张模糊的画像,画中二十个织工站在苏氏染坊前,苏文渊手里举着匹水纹绫,绸缎上的狐狸暗纹在画中闪着银光。沈砚用祖父留下的玉佩贴近画像,宝石红光闪过,画中突然多出个戴银面具的人,站在染坊阴影里,手里握着半块染梭,梭身 “苏氏” 二字在光下泛着冷光。

“是王瑾。” 苏轻晚认出那银面具的纹样,与父亲医案夹层的处方上画的相同,“他当时就在染坊,监视着织工们。” 她突然注意到画中苏文渊的袖口,绣着个小小的 “晚” 字,与医馆收到的染血绸缎上的字迹一模一样,“父亲是在给我留线索。”

老吏突然想起什么,从柜子深处翻出个铁盒,里面是二十个织工的工牌,每个牌上都刻着名字,背面用胭脂红染料画着狐尾草。“苏先生说,这是‘保命符’,能证明他们的清白。” 他指着其中块刻着 “周显” 的工牌,背面的狐尾草被人划了个叉,“周显是后来才加入的,苏先生一直不放心他。”

玄墨用爪子将工牌扫成圈,正好组成个狐形,牌与牌的缝隙里露出 “百工司禁院” 五个字 —— 是用工牌背面的染料拼出来的。沈砚突然明白祖父信里那个模糊的 “狐” 字是什么意思,不是指狐狸摆件,而是指这些工牌组成的狐形密码。

“他们在禁院藏了东西。” 沈砚将工牌收好,铁盒底层刻着行极小的字:“三月初三,以血饲牌,可唤魂归”,字迹是苏文渊的,末尾画着个九尾狐的简笔画,与玄墨显露的真身完全相同。

档案室的门突然被撞开,王瑾带着侍卫闯进来,银面具在晨光中闪着冷光。“沈少卿真是好兴致,查起旧案来了?”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卷宗,落在玄墨身上时,面具下的嘴角勾起抹冷笑,“抓住那只妖猫,它就是织工通妖的证据!”

侍卫们拔刀的瞬间,老吏突然扑过去抱住王瑾的腿:“苏先生,我对得起你了!” 他从怀里掏出把剪刀,狠狠刺向自己的胸口,鲜血溅在卷宗上,晕开的血迹里,二十个织工的名字突然变得鲜红,像活了过来。

“拦住他们!” 王瑾的怒吼声在档案室回荡。沈砚抓起卷宗和工牌,苏轻晚抱着玄墨紧随其后,从老吏说的密道钻了出去。密道里弥漫着老吏的血腥味,墙壁上的砖刻着狐尾草图案,与祖宅密道的纹路相连,尽头透出微光 —— 竟是百工司禁院的方向。

钻出密道时,正撞见周明蹲在那口藏过紫檀木盒的染缸旁,手里拿着半块染梭,梭身 “苏氏” 二字沾着新鲜的血。“我就知道你们会来。” 他的袖口沾着与工牌相同的胭脂红染料,“祖父的工牌集齐了吗?”

沈砚将二十块工牌摆在染缸旁,周明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滴在工牌上。随着血液晕开,工牌背面的狐尾草图案突然亮起,在地上投射出段影像:二十个织工被关在窑厂,王瑾用骨粉威胁他们染布,苏文渊偷偷用染梭记录罪证,最后被祖父用匕首刺中胸口,却在倒下前将染梭掰成两半,一半给了周明,一半藏进染缸。

“祖父是故意刺偏的。” 周明的声音带着哽咽,“他没杀苏伯父,只是为了骗过王瑾,让苏伯父能趁机逃跑。” 影像里的祖父在苏文渊倒下后,悄悄塞给他个东西,正是那枚刻着 “沈” 字的玉佩。

玄墨突然对着染缸嚎叫,声音里带着种奇异的穿透力。沈砚掀开染缸的木盖,里面的水泛着暗红,二十块工牌放进去后,水面浮现出完整的狐形,狐眼处的红光与玉佩宝石的光芒连成一线,指向百工司禁院的西北角 —— 那里正是狐狸摆件的存放处。

“他们的冤魂在指引我们。” 苏轻晚的眼泪掉进染缸,水面突然泛起涟漪,浮现出二十张织工的脸,最后定格在苏文渊的笑容上,与画中那个举着水纹绫的身影渐渐重合。

远处传来侍卫的喊杀声,王瑾的声音越来越近:“把禁院围起来,一只苍蝇也别放出去!” 沈砚将工牌收好,周明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我引开他们,你们去找布防图。” 他往染缸里扔了把染料,瞬间燃起熊熊大火,火光中,他的背影与苏文渊的影像重叠在一起。

沈砚拉着苏轻晚钻进禁院深处,玄墨在前面引路,尾尖的白毛在火光中像颗跳动的星。他知道,老吏用性命换来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在三月初三前找到真正的布防图,才能告慰二十个织工的冤魂,才能完成祖父和苏文渊未竟的心愿。

禁院的灯笼在火光照耀下忽明忽暗,周明的喊杀声渐渐远去。沈砚握紧怀里的工牌,感受着它们传来的微弱暖意,像是二十个织工的心跳在呼应。他看着苏轻晚坚定的侧脸,看着玄墨决绝的背影,突然明白这场跨越二十年的冤案,终将在他们手中昭雪。

前方的拐角处,隐约露出个熟悉的轮廓 —— 是那只狐形摆件,在火光中闪着诡异的光。沈砚的手心沁出冷汗,左眉骨的刀疤又开始发烫,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就要到了,而那只摆件里藏着的,不仅是东宫的布防图,更是所有真相的终点。

玄墨突然停下脚步,对着摆件低吼,绿眼里映出的火光像两团燃烧的火焰。沈砚深吸口气,握紧了那枚摔裂的玉佩,一步步走向那只藏着无数秘密的狐狸摆件,走向那场注定的决战。晨光终于穿透了大理寺的浓雾,照在禁院的石板路上,将他和苏轻晚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不屈的生命线,缠绕着过去与未来,等待着揭开最后的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