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向阳在村里待了一个星期，吴老虎就觉得不对劲了。
不是左向阳做了什么，而是村里的气氛变了。
以前他走在路上，总有人主动打招呼：“老虎，厂里忙不忙？”“老虎，最近生意咋样？”那种被需要、被关注的感觉，让他很受用。
现在呢？
“向阳今天去哪了？”
“向阳说要帮村里修水渠，真是好人啊。”
“向阳长得真精神，比电影明星还帅。”
连在他瓦器厂干活的工人，聊天的时候都是左向阳左向阳的。
“师傅，你说左向阳回来会不会也办个厂？”
“人家当过兵，见过世面，肯定比咱们有本事。”
“听说他还会开车，在县城都有关系。”
吴老虎听着这些话，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
最让他不舒服的是江小翠的变化。
江小翠是村里公认的美女，平时见了吴老虎总是笑眯眯的，偶尔还会故意找话说：“老虎哥，厂里缺不缺人啊？我可以去帮忙。”
那种被美女青睐的感觉，让吴老虎特别有面子。
但这几天，江小翠见了他就是淡淡地点头，反倒是见了左向阳，眼睛都发亮。
“向阳哥，听说你在部队当过班长？”
“向阳哥，你那个军功章能让我看看吗？”
“向阳哥，有空教我骑自行车吧，我总学不会。”
骑自行车？江小翠早就会骑车了，这不是明摆着找借口接近吗？
吴老虎越想越憋屈。
这天下午，他正在车间里检查生产情况，听到外面有说话声。
“铁蛋，你来看看这个。”
是左向阳的声音。
吴老虎走到窗边往外看，左向阳正和赵铁蛋蹲在一台机器旁边。
“这台机器的问题在这里。”左向阳指着零件部位，“这个零件磨损了，需要更换。但如果暂时没有配件，可以用这种方法临时修复。”
赵铁蛋专心地听着，偶尔点点头。
“你在部队修过这种机器？”赵铁蛋问。
“修过类似的。”左向阳笑了，“其实原理都差不多，只要掌握了基本规律，什么机器都能修。”
“嗯。”赵铁蛋应了一声。
“铁蛋，你的技术其实很好。”左向阳拍拍他的肩膀，“只是缺少一些理论知识。有空我把我的资料给你看看。”
“好。”
“同样是复员军人……”吴老虎在心里默默想着，“差别怎么这么大，那个傻蛋没上过什么学要那些资料干什么？”
就在这时，吴老虎余光看到厂门口有个人影一闪。
是苏文清。
那小子鬼鬼祟祟地躲在墙角，探头往里面张望。
吴老虎皱了皱眉，但没有出声。他知道苏文清是来找赵铁蛋的，这些天这小子经常来，但每次看到他都绕着走。
苏文清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看着。
这时候吴老虎正好转身要离开窗边，苏文清吓得赶紧蹲下身子，生怕被发现。
等脚步声远了，他才敢重新探头看。
外面，左向阳还在跟赵铁蛋交流技术问题。
“铁蛋，你有没有想过学点新技术？”左向阳问，“比如电焊、钳工什么的。”
“没想过。”赵铁蛋实话实说，“也没时间学。”
“时间是挤出来的。”左向阳鼓励他，“你的基础很好，学起来不会太难。”
“嗯。”赵铁蛋还是那个字。
“铁蛋，如果有机会，你想做什么？”
赵铁蛋想了想：“没想过。”
“没想过？”左向阳有些意外，“总得有个目标吧？”
“目标？”赵铁蛋看着远方，“把厂里的事干好，把家里的人照顾好，就够了。”
这个回答让左向阳沉默了。
“你说得对。”左向阳拍拍他的肩膀，“这就是最好的目标。”
听到里面有脚步声，苏文清赶紧溜了，连招呼都不敢打。
那天晚上，吴老虎失眠了。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梦里，他看到小时候和赵铁蛋并肩去集体仓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