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蛋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院子里的灯还亮着，母亲正坐在小板凳上纳鞋底。听见开门声，她抬起头。
“铁蛋？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她的话停住了。
借着院子里的灯光，她看清了儿子的样子：衣服撕破了一个口子，脸上有抓痕，右手的关节破了皮，还在渗血。
“我的天！”母亲吓得站起来，手里的鞋底掉在地上，“你这是怎么了？跟谁打架了？”
“没事，娘。”赵铁蛋想往屋里走。
“还说没事？”母亲拦住他，“手都破了！坐下，我给你包扎。”
她从屋里拿出碘酒和纱布，蹲下来给儿子处理伤口。
“到底怎么回事？”她边包扎边问，“谁把你弄成这样？”
赵铁蛋沉默不语。
“是不是厂里有人闹事？”母亲猜测。
“不是。”
“那是什么？”母亲停下手里的动作，直视着儿子，“铁蛋，你别什么都憋着。”
赵铁蛋看着母亲关切的眼神，最终还是开口了：“我去了趟吴老虎家。”
“吴老虎家？”母亲的表情变了，“你去他家干什么？他不是搬出去了吗？”
“我……我跟他谈了点事。”
“谈事能谈成这样？”母亲不信，“你们打架了？”
赵铁蛋点点头。
“为了什么事？”母亲追问，“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什么事能闹成这样？”
赵铁蛋犹豫了很久，才说：“为了苏文清。”
“苏文清？”母亲愣住了，“苏老秀才家的儿子？你们为了他打架？”
“吴老虎经常去县城找他，我觉得不合适。”
“不合适？”母亲皱起眉头，“他们见面有什么不合适的？”
赵铁蛋说不出具体原因，只是摇头：“反正就是不合适。”
母亲看着儿子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什么。
“铁蛋，你老实告诉娘，你是不是……对那个苏文清有想法？”
这个问题让赵铁蛋浑身一震。
“娘，您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母亲放下纱布，“从苏文清小时候起，你就对他不一样。别人欺负他，你比欺负你自己还生气。现在吴老虎跟他走得近，你就受不了了？”
“我……我就是觉得文清年纪小，怕他被带坏。”
“带坏？”母亲冷笑，“他都十八了，还小？铁蛋，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看出什么？”
“你二十二岁了，别人家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你连个相亲的都不愿意见。”母亲站起来，“我之前还以为你是想专心做事业，现在看来……”
“娘，您想多了。”
“我想多了？”母亲的声音严厉起来，“那你告诉我，为了苏文清，值得你和吴老虎打架吗？值得你把自己弄成这样吗？”
赵铁蛋被问住了。
“铁蛋，”母亲走到他面前，“我问你，你对那个苏文清，到底是什么想法？”
“我……我就是把他当弟弟……”
“弟弟？”母亲打断他，“哪有这样护弟弟的？铁蛋，我是你娘，我还看不出来？”
院子里安静下来，只有远处传来的狗吠声。
过了很久，赵铁蛋才低声说：“娘，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对他是什么感情。”赵铁蛋痛苦地说，“我只知道，我不能看着别人伤害他。”
母亲看着儿子痛苦的表情，心里五味杂陈。
“铁蛋，”她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不行。”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母亲的声音更严厉了，“你知道你这样会毁了自己吗？你知道会毁了苏文清吗？”
“娘……”
“别叫我娘！”母亲的眼圈红了，“铁蛋，你是我儿子，我不能看着你这样下去。”
“那您想让我怎么样？”
“结婚！”母亲斩钉截铁地说，“立刻找个合适的姑娘结婚！”
“我不想结婚。”
“由不得你！”母亲拍着桌子，“铁蛋，你已经二十二了，再不结婚，村里人更要议论了！”
“随他们议论吧。”
“随他们议论？”母亲气得发抖，“你知道现在村里人怎么说你的吗？他们说你不正常，说你对苏文清有那种想法！”
赵铁蛋的脸色凝重。
“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母亲继续说，“不仅你完了，苏文清也完了！到时候，你们俩都在村里待不下去了！”
他知道母亲说的是对的。在这个年代，在这个村子里，他和苏文清的关系一旦被人怀疑，后果不堪设想。
“铁蛋，”母亲缓和了语气，“娘不是要害你，娘是为了你好。你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家，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自然就没了。”
“可是……”
“没有可是！”母亲打断他，“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就去给你找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