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吴卫国就骑着那辆老凤凰自行车出了村。
他很少进县城，上一次还是去医院看病。但这次，他必须去看看儿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村里的闲话他都听见了。说吴老虎三天两头往县城跑，就是为了见苏文清。说他们两个关系不正常。
虽然嘴上不说，但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他心里。
吴卫国找到吴老虎租的那个小院子，费了不少功夫。问了好几个人，才在货运市场旁边找到。
院门锁着，但能听见里面有动静。他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听见面包车发动的声音。
很快，院门开了，吴老虎开着车出来。
看见站在门口的父亲，吴老虎愣住了。
“爹……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在这里过什么日子？”吴卫国打量着儿子，“瘦了。”
吴老虎下车，有些尴尬：“您进去坐坐吧。”
父子俩进了院子。吴卫国看了看周围，三间平房收拾得还算整洁，但明显是一个人住的样子。
“一个人住这么大地方？”吴卫国问。
“还行，做生意需要库房。”吴老虎给父亲倒了杯水，“您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再也不回家了？”
吴老虎沉默了一下：“爹，我们之间的事……”
“什么我们之间的事？”吴卫国打断他，“你是我儿子，这就够了。”
“可您上次说……”
“上次是上次。”吴卫国看着儿子，“老虎，不管怎么说，血浓于水。你在外面受了委屈，家里永远是你的靠山。”
这话让吴老虎有些意外。他以为父亲是来兴师问罪的。
“爹，我在外面挺好的。生意也不错，不用您担心。”
“生意好是一回事，但一个人在外面……”吴卫国欲言又止，“老虎，你也不小了，该考虑成家的事了。”
果然还是这个话题。
“爹，我现在不想结婚。”
“为什么不想？”吴卫国盯着儿子，“是不是心里有别的想法？”
“什么想法？”
“听说你经常跟苏文清见面？”
吴老虎的脸色变了：“谁跟您说的？”
“这重要吗？”吴卫国站起来，“老虎，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对那个苏文清，到底是什么想法？”
“我们就是朋友。”
“朋友？”吴卫国冷笑，“什么朋友需要你为了他跟家里闹翻？”
“不是因为他！”吴老虎急了，“我跟您闹翻，是因为您从来不听我解释！”
“那你现在解释！”吴卫国提高声音，“你跟苏文清到底什么关系？”
吴老虎看着父亲那张严厉的脸，忽然觉得很累。
从小到大，每次家里出事，最后挨骂的总是他。父亲从来不会问他为什么，只会问他做了什么错事。
“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跟文清是朋友，就是普通朋友。他人很好，我愿意跟他交往。如果您觉得这样不对，那我没办法。”
“普通朋友？”吴卫国不信，“普通朋友需要你天天往县城跑？”
“我没有天天去！”
“那你多长时间见他一次？”
吴老虎被问住了。确实，最近这段时间，他几乎每个周末都会见苏文清。
“我……”
“说不出来了吧？”吴卫国走到儿子面前，“老虎，我告诉你，不管你对那个苏文清是什么想法，都必须停止。”
“为什么？”吴老虎不服，“我又没做错什么！”
“没做错？”吴卫国的声音冷了下来，“村里人都在议论你们，你知道不知道？”
“议论什么？”
“议论你被一个小白脸迷了魂！”吴卫国一字一句地说，“议论你不务正业，不知道娶媳妇！”
这些话像鞭子一样抽在吴老虎身上。
“那都是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吴卫国看着儿子，“老虎，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能不能断了跟苏文清的来往？”
吴老虎看着父亲，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父亲说的有道理。在这个年代，在这个村子里，他和苏文清的关系确实容易引起误会。
但是……
“爹，我做不到。”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文清是我朋友，我不能因为别人的闲话就不理他。”
吴卫国听了这话，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好。”他点点头，“很好。”
说完，他转身就走。
“爹！”吴老虎追了出去，“您别这样！”
“老虎，”吴卫国回过头，“你既然选择了外面的人，就别再回家了。”
说完，他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吴老虎站在院子里，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巷子里。
他知道，这次真的回不去了。
晚上，吴母问吴卫国县城的情况。
“老虎怎么样？什么时候回家？”
吴卫国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他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吴母急了，“你们又吵架了？”
“没吵架。”吴卫国摇摇头，“他有他的选择。”
吴母还想问什么，但看到丈夫的表情，就知道今天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这一夜，吴家的灯亮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