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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疯狂的念头一旦生根,便在江辰的脑海里野蛮生长。

他要为这首市井的交响乐,找到它的定音鼓。

为这片滚烫的人间烟火,找到它三千年前的火种。

江辰没有犹豫,直接拨通了金沙遗址博物馆宣传科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礼貌而疏远,在听完江辰“希望闭馆后进入核心展厅补拍一个镜头”的请求后,对方几乎是本能地拒绝了。

“抱歉,江先生,核心展厅的文物都是国宝级,安保和恒温恒湿系统有严格规定,闭馆后绝不对外开放,这是原则问题。”

“我理解,但请您给我五分钟,看一个东西。”江辰没有争辩,他直接将那段剪辑好的粗剪版视频,连同一个简短的创意阐述,发到了对方的工作邮箱。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分钟。

当听筒里再次传来声音时,那位宣传科科长的声线,已经从公式化的礼貌,变成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

“江导……我……我是成都人,我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四十年。”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我们拍过、也看过无数关于成都的片子,讲时尚的,讲历史的,讲美食的……但没有一个,像你这个一样。”

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

“它……它让我闻到了我家楼下火锅店的味道,听到了我爸在公园里跟人摆龙门阵的声音。江导,你拍的不是成都,你拍的是‘回家’。”

“我这就去跟馆长申请!无论如何,这个忙我们一定帮!”

当晚十点,金沙遗址博物馆闭馆。

巨大的展厅里空无一人,寂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只有一束柔和的灯光,精准地打在展厅最中央的玻璃柜上。

柜子里,就是那件薄如蝉翼的太阳神鸟金饰。

江辰独自一人,架起了那台小小的便携摄影机。

老马和瘦猴站在远处,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看着江辰的背影,忽然觉得,他不像一个导演,更像一个准备与神明对话的祭司。

江辰的眼睛,没有看取景器。

【宗师级导演意识】发动,他的视野穿透了玻璃,穿透了那层薄薄的金箔。

他“看”到了三千年前的工匠,如何一锤一凿地,将对太阳的崇拜,对光明的渴望,刻进了这件祭器里。

他“看”到那四只神鸟,并非静止,而是在永恒地旋转,载着太阳,周而复始,从未停歇。

这道光,就是传承。

这种旋转,就是生生不息。

他没有用任何复杂的运镜,只是将镜头缓缓地、缓缓地推向那轮旋转的太阳。

直到整个画面,被那耀眼而温暖的金色完全充满。

“咔。”

拍摄结束。

江辰没有举办任何发布会,也没有买任何热搜。

两天后,一个名为《成都,不止是成都》的视频,在一个粉丝只有几百人的,属于他自己的新账号上,悄然发布。

没有预告,没有宣传,就像一颗石子被随意丢进了信息的汪洋大海,连一圈像样的涟漪都没有激起。

一小时,播放量八百。

三小时,播放量两千三百。

评论区里,零星的几个留言,几乎全是星光mcN雇来的水军和黑粉。

“就这?我还以为江郎才尽之后憋了什么大招呢,搞了半天还是街头卖艺大合集?”

“土得掉渣,隔着屏幕都闻到一股劣质火锅底料味儿。”

“笑死,人家《赛博成都》都进军元宇宙了,江辰还在拍掏耳朵,这审美差距,至少隔了一个世纪吧?”

“散了散了,江辰已经废了,这辈子都只能玩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了。”

酒店房间里,瘦猴死死盯着那个惨淡的播放量,脸色比纸还白。

他一遍遍刷新着页面,可那个数字,就像被冻住了一样,半天才会懒洋洋地跳一下。

“哥……咱们是不是……成炮灰了?”他的声音发虚,像漏了气的皮球。

老马蹲在窗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表情。

江辰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像是在休息。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等。

等一个回响。

英国,伦敦,凌晨三点。

一个名叫“贝塔”的成都妹子,刚刚肝完一篇论文。她疲惫地刷着手机,想找点东西下饭。

一个视频推送,因为带着“成都”的标签,被算法推到了她的首页。

她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没有华丽的开场。

第一个声音,是采耳时那声销魂的“嗡——”。

贝塔浑身一激灵,瞬间清醒了。这个声音,她太熟了。

紧接着,盖爷那口地道的川普说唱响起。

画面里,是她无比熟悉的街景,是她从小吃到大的路边摊,是人民公园里那些悠闲得让人嫉妒的大爷大妈。

她笑了,眼角却有点湿。

当歌声变得温柔,唱到“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时,她看到了那对在夜色里挽着手的情侣,看到了小酒馆门口勾肩搭背的朋友。

她的眼泪,开始不听使唤地往下掉。

最后,当那一声石破天惊的“成都,雄起——!”炸响时,贝塔再也绷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哭得泣不成声。

视频的最后一个镜头,是金沙遗址那轮缓缓旋转的、金色的太阳神鸟。

那道光,仿佛穿透了屏幕,穿透了八个时区的距离,温柔地照在了她满是泪痕的脸上。

她瞬间明白了。

原来,那些深入骨髓的安逸、乐观、泼辣,那种天塌下来也要先吃顿火锅的豁达,那种对生活本身的极致热爱,它们的源头,在这里。

三千年前,我们的祖先就在这片土地上,追逐着太阳,生生不息。

她颤抖着手,将这个视频转发到了自己的朋友圈和维博。

没有写任何推荐语,只配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和一个哭泣的表情。

“想家了。”

这条转发,像一个信号弹,在无数个深夜不眠的海外留学生、在外地打拼的“蓉漂”心中,轰然炸响。

“操!大半夜的,看这个干嘛!明天还要上班啊!”一个在北京的程序员,一边骂,一边把视频转到了自己的大学同学群。

“妈的,老子不就是两年前没吃到那口正宗的红锅吗?至于用这种方式来馋我?”一个在上海的金融白领,默默点开外卖软件,发现没有一家火锅店能抚慰他此刻的心情。

“这不叫土,这叫根!这才是我们的成都!”

“肖阳是成都的‘面子’,但这些人,才是成都的‘里子’!”

一个,十个,一百个,一千个……

这股由乡愁和自豪感汇聚而成的洪流,开始从四面八方,倒灌回成都本地。

无数成都人,在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朋友圈被同一个视频刷屏了。

他们点开,然后沉默,然后红了眼眶。

那个拍捏糖人的,是我表叔!

那个耍长嘴壶的,是我哥们儿!

那个火锅店老板娘,就是我妈!

视频的播放量,不再是几十几百地跳动,而是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狂飙。

十万,五十万,一百万,五百万……

评论区的风向,彻底变了。

水军和黑粉的嘲讽,瞬间被淹没在人民的汪洋大海里。

“我宣布,这才是成都的封神之作!”

“没有一个明星,但每个人都是主角!”

“看完《赛博成都》,我只想去未来。看完这个,我只想回家。”

舆论的火,被彻底点燃了。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民间的呼声再高,也只是呼声。

最终的决定权,握在三天后那场非公开的评审会里。

那些西装革履的评委们,会如何看待这部“土”得掉渣,却又“真”得让人心颤的作品?

在李昂那部由资本和技术堆砌的“国际范”巨制面前,江辰这首发自街头巷尾的“人民的赞歌”,真的有胜算吗?

胜负,依旧悬于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