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又苦又涩。
肖擎天在一片惨白中睁开双眼，大脑像被重锤砸过，嗡嗡作响。
他费力地动了动手指，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口喷出的鲜血，好像抽走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病床边，一个男人静静地坐着。
西装剪裁得体，一丝不苟，胸前别着一枚衔尾蛇造型的奇特胸针。
他正用一方洁白的丝绸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副金丝眼镜，动作精准得像一台机器。
“肖先生，你醒了。”
男人戴上眼镜，将手帕整齐叠好，放回西装内袋。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肖擎天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钉回床上。
“你是谁？”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我是谁不重要。”男人将一份文件轻轻放在床头柜上，“重要的是，理事会已经对你的失败，做出了最终裁定。”
失败？
这两个字像一根钢针，狠狠刺入肖擎天混沌的大脑！
他瞬间清醒了。
那场全球直播，那个叫江辰的疯子，那根瞬间把他百亿帝国砸穿地心的K线！
一幕幕画面在眼前疯狂闪现！
“失败？”肖擎天发出一阵破风箱般的怪笑，牵动了伤口，让他剧烈咳嗽起来，“老子给理事会当狗！拿下了多少项目？渗透了多少领域？帮他们赚了多少钱！”
他像一头困兽，用尽全身力气咆哮着。
“就因为一次！就因为一次小小的失误，你们就要审判我？！”
男人面无波澜，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他没有争辩，只是平静地打开一个超薄的平板电脑，推到肖擎天面前。
屏幕亮起。
画面里，是一个极度奢华的复古书房。
一个男人只露出戴着白手套的双手和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正专注地擦拭着一枚维多利亚时期的古董怀表。
动作很慢，很轻，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纯正的伦敦腔，从扬声器里缓缓流出，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慵懒和高傲。
“一个好的执棋者，永远不会让自己成为棋子。”
“肖先生，显然混淆了二者的区别。”
男人的声音顿了顿，怀表的盖子“咔哒”一声合上，清脆悦耳。
“他输给了自己的情绪，而不是江辰。这份报告，很令人失望。”
嗡！
肖擎天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被彻底冻结。
视频里的那个声音，他听过！
那是理事会真正的核心成员，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代号——“夜玺”！
“基于肖先生的重大失误，理事会一致决定，将目标‘江辰’的威胁等级，由‘干扰项’，正式提升为‘清除目标’。”
“即刻启动【雅典娜之镜】计划。”
视频到此结束。
漆黑的屏幕，倒映出肖擎天那张毫无血色的，扭曲的脸。
“理事会的裁定是，”病床旁的男人平静地陈述，像在宣读一份天气预报，“你名下所有的资产，包括已经崩溃的天启资本，都将被清算。作为弥补这次金融战损失的，代价。”
“代价……”肖擎天喃喃自语，全身的力气被彻底抽空，整个人瘫软在病床上。
他终于想通了。
从始至终，他都只是一条狗。
一条养肥了，随时可以宰杀的狗。
男人站起身，将那份文件和一支冰冷的钢笔，放在他颤抖的手边。
“理事会很仁慈。他们给了你两个选择。”
“第一，签署这份资产转让协议，你会得到一个体面的，符合你身份的结局。”
“第二……”男人停顿了一下，声音依旧平淡，“理事会不希望这件事，牵扯到你的家人。当然，如果你坚持，他们也可以……从这个世界上，一起消失。”
肖擎天惨笑起来，笑声比哭还难听。
他拿起了笔，用尽最后的力气，在文件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抬起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雅典娜之镜】……”
“……是什么？”
男人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堪称诡异的弧度。
他俯下身，凑到肖擎天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
“镜子，能照出一切。”
“包括一个人，内心最不愿承认的，那份‘真实’。”
男人直起身，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衔尾蛇胸针，转身离去，没有再回头。
病房内，只剩下仪器单调的“滴答”声，和肖擎天逐渐粗重的喘息。
当晚。
京城警方发布了一条简短的深夜通报，瞬间刷屏全网。
天启资本创始人肖擎天，因涉嫌操纵市场、恶意做空、金融诈骗等多项重大犯罪，在拘捕过程中，畏罪自杀。
……
京城，地下总部。
巨大的弧形屏幕上，那条新闻快讯被置顶循环。
肖擎天那张布满惊恐与绝望的遗照，占据了屏幕最中心的位置，冰冷地注视着所有人。
指挥中心内，一片死寂。
林岚刚刚做完报告，她整合“华夏稀土”产业链的计划堪称完美，但此刻，所有胜利的喜悦，都被这条突如其来的死讯，冲刷得一干二净。
高健站在角落，一言不发，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中山装】背负着双手，长久地凝视着屏幕上那张年轻却已然冰冷的脸，久久不语。
江辰站在屏幕前。
他看着肖擎天。
这个从他踏入这个圈子开始，就不断给他制造麻烦，甚至数次将他置于死地的男人，就这么死了。
以一种最不体面，最仓促的方式。
“执棋者倒了。”
【中山装】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真正的棋手，要亲自下场了。”
江辰没有任何回应。
他的意识深处，那个属于【国家名片系统】的界面，依旧是灰色的锁定状态。
只有一行血红色的倒计时，在屏幕中央，无声而冷酷地跳动着。
【系统升级中……剩余时间：36小时47分15秒……】